果然,这顶轿也在那个宅子前停下来,从轿子里下来个同夏银花年龄相仿的男人,当然绝对不是潘学。
他付轿钱的速度可是快多了,就那么掏出一大把铜钱甩到轿夫手上,说了句什么,估计是“不用找零了”这类话。轿夫向他躬了下腰,抬起轿子跟前头那顶轿一样,也从胡同另一头走了,看他们的样子,都好像挺认路似的。
这时,我看见夏银花从门里出来,笑着牵着那男人的手,两个人就进了大门。
我这才轻轻走过去,到了那个门前。这个宅子的院墙不算高,我踮起脚,可以看到院里,两个人看来已进了屋子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这是个不算大的宅子,我想肯定比不上原书中贾琏偷娶尤二姐时找的那个宅子,但作为一个幽会的地方,还是足够好的了,真是既安静又安全,除非像我这样特意为证实事情跟踪来的,否则还真是难找到。
事情证实了这话其实有毛病,说实在的,我的目的本来是来调查的,看过不少外国律政剧,我还真是个有“无罪推定”观念的人。所以,即使看见夏银花到了这么个偏僻宅子,毫无旅游价值,我仍没有直接认定她就是来的。直到看她牵着一个男人手进了宅子,我才不得不给出了调查结论:那帮操作员们传言不虚。
是啊,再有想象力,也想象不出一男一女到那里还能有别的解释,总不至于是觉得现实世界时间不够用,到这儿干革命工作能多一倍时间吧
我又不是特意来捉奸的,当然也用不着等他们睡在一起了,现在就回去吧。
我的内心更加感到纠结。不过,当走到街上又一次发现没人注意我,一个念头又跳出来:在这个虚拟世界,甚至人都可以换脸,那么,这两个虚拟幽会、数字化的人,此时分别坐在接待室里,并没有任何实际身体的接触,到底算不算是出轨我又想到警方表示,连上这儿的都没法处理,这事就更不算什么了吧
出系统后,我忽然想到了公司法律顾问方元,对,找他聊聊吧,说不定他能说出点道道。而且我们俩年龄差不多,共同语言多,我找他可算找对人了。
还好,方元没在旅游纪念品销售店,而是在办公室里,在店里,有别的员工在,就不方便谈这个话题。
他先是很关心地说:“老晨,你一天总泡在里面,为工作也不能这样啊。那样长时间坐着,可能会影响健康。”
我说:“我倒没觉得。其实在里面走动很多的。这个系统很奇妙,我估计我的身体看似不动,其实神经、肌肉都在运动,不过觉察不出来就是了。”
扯了这样几句闲话,我就说到正题:“老方,你懂法律,有个事我搞不明白,很纠结,正好请你给顾问顾问。不过,你可别收钱太狠了,要不付你银子吧,这个我还不缺。”
他哈哈笑起来,“对你这个志愿者,我也当回志愿者,虚拟银子也不收。你说吧,什么事这么纠结”
“你说在那里面,红楼梦虚拟世界,两个人搞到一块嗨,就是在那里找了个房睡到一起了,算不算出轨,通奸”
“哦,这个问题可真是有本地特色啊。有感而发”方元打量着我,问道。
“算是吧。”
“怎么回事你得说得具体点,我才好判断啊。怎么,你不想说噢,我明白了,原来说的就是你自己啊。你现在一个人在这边,挺孤单的,又天天到系统里,于是遇上了什么不错的人,你就耐不住寂寞啊,要是这样,我看可以理解。”
我一怔,继而忍不住苦笑起来,这个老方,居然把这事扯到我头上了。不过,他倒也不完全是胡乱联系,我知道,像我这样情况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哪里的事啊,我可不是这种人。不过,这事是和我有那么一点关系,就是我把我的家属卡借给了某个人,这个人又给他媳妇用,结果吗,她媳妇就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了。你说,我这不是等于帮人家媳妇搞外遇吗,可我当时确实不知道啊。现在知道了,所以好纠结。”
我可不想让方元认为是我在里面搞了那种事,所以只好把事情说出来洗清自己。借给潘学家属卡这事现在只有小苍和老one知道,所以我不担心我这些话会泄露了此人是谁。
“是这样啊。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事从法律层面上讲干脆不算事,因为在现实中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是从道德层面上,这明显是违背了传统道德,因为这是两个人主动从思想层面上那样想那样做了,和做梦时梦见和谁干那事还不一样,因为你不能控制你做什么梦,虽说中国有句话,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来这里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可是挺清楚,咱们所谓穿越过去后做事,都是意识完全清醒的,完全不同于做梦时的情况,就是有意识做的,有主观故意性。像咱俩哪回联手演戏买客栈”
“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听说过这么一个说法:精神的背叛,比肉体的背叛更严重,更不可原谅”
正在这时,保安部一个小年轻的匆匆跑进来,拿起桌上一个保安用的报话机就喊起来:“喂,喂,是队长吗啊,你是严哥。什么,我跑哪去了今天有点坏肚子,这不刚要说话,就内急了嘛,虽说工作更急,可我这事也等不了啊。哦,他刚走了,跟你说让你处理那你赶紧过来吧,现在两个人还都在那梦楼里呢。”
老方以长者的口气教训小青年说:“小吴啊,干什么事都要稳当点,看你,急着找领导,完了却自己跑开了,你这个报话机,也应该随身带着嘛,那刚才不就不会错过了。”
这个姓吴的小青年看来对别的部门的领导,哪怕是个老同志也并不放在眼里,马上顶了回去:“刚才我肚子疼得两只手都捂不住,让我怎么随身带弄不好掉到马桶里,不更麻烦了么”说完,也不等方元再说什么,就匆匆走了。
我和老方交换了个眼色,不约而同地苦笑了一下。我看他被顶得有点郁闷,我们刚才的话题也一时想不起说到哪儿了,就重起了个头:“现在这个社会,人和欲望都急剧膨胀,特别是在这个男女关系上,传统的约束越来越不起作用了。对了,咱们开发的那个风月宝镜怎么样了,应该让这帮人好好照一照。”
“前些时候试生产的一批货,都已经卖完了,还可以吧。钱经理说,可以正式批量生产销售了。不过我看,怎么也卖不过那个通灵宝玉。那小玩艺上面都是吉祥话,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才二十块钱,物有所值。这个镜子嘛,估计也就图个新鲜,回去看两回就扔一边了。中国人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反省自己,而这个镜子就是要让人时刻反省,有几个人愿意找那个罪受”
我笑起来,“你对中国人的特点还挺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