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天后,离笙才从悲痛中缓过神来。
“这道蘑菇炒雀肝的菜味道不错,你尝尝。”坐在店堂里,江辰殷勤地为离笙夹菜。这几天,他们一直逗留在这个小客栈,因为离笙当日就病倒了。
离笙略微沾了沾唇,放下筷子,萎靡无神地望着外面的街道。她的脸被厚厚的面纱遮住,但江辰能窥见面纱后苍白憔悴的肤色,和两腮病态的火红。
“今晚启程吧。”隔了一会,离笙轻轻地道,“我们耽搁得太久了。”
“老婆大人说了算。”江辰接道,离笙勉强笑了笑。
江辰欣然道:“你还有我呢。笙儿,我会永远照顾你,保护你的。”
“我明白,我会振作的。”离笙点点头,握住了江辰的手,伤痛地道:“小笨蛋,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你看,街上来了好多人。”江辰有些心虚,避开了她的目光。
一大早,街巷里就聚了不少人类,三五成团,凑到一起神秘地窃窃私语。到了中午,陆续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小城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喧闹景象。披铠带甲的妖怪纷纷赶来,一瞅形势不对,又识相地开溜。
直到同客栈的两位东洲“贵宾”加入后,人群猛然爆出高亢激昂的欢呼声。
“打倒妖怪打倒允天打倒北极圣地”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来,喊声立刻涨成汹涌的洪流,在每一条大街小巷澎湃。
“杀死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妖怪人类,从此站起来了”,“干掉允天,从我做起”。“为我家二狗子报仇”,“粮价奶奶的又涨了,去北极圣地抢粮啊人们拿出准备好的横幅标语,狂呼乱叫。他们额头扎上白巾,腰间拔出刀剑,个个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中州的一位贵宾高声歌唱,充沛地丹田之气响彻天空:“大刀向,妖怪们的头上砍去全城武装的弟兄们,杀妖的一天来到了。”
另一位贵宾唱道:“起来。饥寒交迫的人类起来,全云界受苦的人类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粮价而斗争”
最终,大家热火朝天地吼道:“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妖怪送上前没有枪,没有刀。妖怪为我们造”
人群汇成一条声势浩荡的巨龙,疯狂冲向每一个妖怪的店铺。怒龙过处,变成一片废墟。打砸抢烧,人们泄着郁积已久的怒火,与妖怪们杀成一团。血肉横飞,哭嚎冲天。整座小城沸腾了
黄昏时,这场轰轰烈烈地人妖大战以人类胜利而告终。街上堆满了尸体。妖怪们死的死,逃的逃,受伤的被逮住,五花大绑,被勒令跪在大街上,接受人类的控诉批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放下屠刀,重新做人”一位老大娘霍霍挥动铜拐杖,向五体投地的鸡妖砸去。
“我有罪,我对不起中州的广大人民。我接受改造”鼻青脸肿地鸡妖声泪俱下。折断的翅膀无力地扑腾着。
老大娘喝道:“你会下蛋吗会下蛋俺们就让你戴罪立功。”
“会还是双黄的”鸡妖兴奋地嚷道。
一个满身是血的猴妖举起双手:“告诉大家一个秘密,我祖上第三代是人类”
客栈的老东家一个箭步冲出,猛扇猴妖的耳光:“小杂种,背祖叛宗更可耻”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猴妖苦苦哀求。
老东家双眼放光:“换怎么不换你私藏了多少金子”
江辰他们结帐离开小城时,轰轰烈烈地斗妖大会仍在继续。在许多小城镇,类似的厮杀每天都在生,也总会出现几个来自北洲地神秘人。一些根骨上佳、法术底子较好的人类,连同满城的药材都被他们悄悄带走。北洲显然是在趁火打劫,招兵买马,暗中挤压允天的势力。
三天后。传出了凌霄塔沦陷的消息。允天留下小部分兵力整肃北洲,率主力大军赶回北极圣地。围剿北洲最后的力量。江辰心知肚明,并非北洲名门贵族的精锐不想离开北洲,实则已是无路可走。北洲、中州是妖军势力最盛的地方,修真众多的东洲又去不了。
第七章霓虹琉璃
从今以后,这批门弟高贵的人注定了流亡厮杀地生涯。他们唯一的机会,便是苦苦等待北极圣地与东洲数大修真门派包括灵音派大战的爆战。他们也算准了,东洲不会坐视北极圣地彻底吞没北洲,否则便是养虎为患。而东洲的确展开了与北极圣地“鲸吞”完全不同的“蚕食”战略,随着妖军主力返回北极圣地,中州无数城镇陆续落入东洲数大门派的手中。
东洲与北极圣地随时会撕破脸,就看谁先动了。
一个月后,江辰他们抵达了阴阳渡。
烈日当空,热浪滚滚,晒得大地蔫。这一带地势偏僻,荒无人烟。闷热潮湿,沼泽遍布。杂草荆棘丛生,灌木藤箩纠缠,蚊呐蚁虫密集。很难想象,富甲云界的朱家就坐落在其中最大的一片沼地中。
“这里环境险恶,地形错综复杂,极易迷路,是朱家保护宝库财富的天险屏障。”离笙道,“在这片泥沼中,朱家请高人设下无数阵法机关,可谓凶险重重。一棵不起眼的灌木里,也许会刺出毒箭;地泥潭内,随时会跳出朱家的护卫。”
望舒舞动,在地泥沼上轻盈滑行。浓重的气息迎面袭来,漂着绿色泡沫的水洼冒着热气。不时有一怪虫探出脑袋,诡异地盯着他们。
“但这种鬼地方怎么住人呢”江辰狐疑地道,神识八象术随意而动,拂开前方交叉的荆棘。
离笙微微一笑:“你到了朱家就会明白了。以前来过一次,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神色平静,这些天,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污浊的泥水蜿蜒穿过一堆堆乱树丛,曲曲折折通向幽深阴暗的远处。四周飘浮着灰绿色的雾瘴,密不透风的灌木枝叶和粘滑的水草散出腐朽的臭味。丛林深处。一个庞大如城堡的浑圆琉璃球若隐若现。
它就像是一颗巨硕华丽地夜明珠镶嵌在沼泽中,光华璀璨,色彩艳丽。一半浮在淤泥上,高达百丈,另一半深深埋在地下。在上半球的表面,攀爬着数万条长藤萝,色为五彩。粗如蟒蛇。藤箩扎入泥下的根已被砍断,残烂的主干半陷在泥潭里。
“这就是朱家。富赛神仙,风光无限的中州第一豪门。”离笙不胜唏嘘,“这是云浮岛才有的霓虹琉璃,不但冬暖夏凉,日夜生光。还水火难侵,刀剑不伤。称得上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奢丽城堡。”
看出离笙地伤感,楚若玄打趣道:“是啊,幸亏霓虹琉璃够硬,不然早被人打碎抢回家了。”
江辰连连惊叹:“想不到朱家是一个如此别致的琉璃巨球。他们倒会享受,居然住在球里。”
离笙道:“球顶心的琉璃板可以从内打开,伸出香琼红蕤玉梯,迎接从空中飞来的贵客。这也是朱家最高的待客礼仪。”
楚若玄指着五色藤萝:“这是云界唯一的一棵五谷藤,曾经结满各种沉甸甸地稻穗、粟黍、麦,随季节变化。结出当季的谷粮,是朱家仓縻丰足地象征。”
如今,五谷藤上皱丛生,黯淡干裂,显然枯死多时了。在琉璃球与泥沼接壤的一圈处,东、南、西、北各开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