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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铺子也挺特别,门前一个大匾,上边三个大字“起不来”,名字起的如此怪异,在天津城可算是独一家,虽然天津卫五行八作,龙蛇混杂,可一般的买卖家名字倒也文雅,起这么个名字通常会让人瞧不起,不过这也就罢了,毕竟开买卖赚的是钱,有钱人肯进来也就行了,不过这铺子好像许久没人管辜的样子,柜台和地面落了厚厚一层灰。

店里坐这里俩小伙子,看行头似乎是店里的伙计,一个中等身材,浓眉大嘴,另一个瘦小枯干,还没三块豆腐高,这俩人围着一个破桌子,正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的喝酒,在两人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些黑乎乎的东西,那可是他们吃饭的买卖,安家立命的本钱棺材

原来此地竟是一个棺材铺,也难怪会起那么一个古怪的名字“起不来”,这可真称的上名副其实,躺进棺材里的人的确是起不来,如果真要起来了,那也就麻烦了,估计得吓死好几口子,名字怪也就罢了,可棺材铺这么晦气的买卖,居然敢开在大名鼎鼎的天津段公馆,掌柜的实力和身份不由得叫人浮想联翩。

段公馆里自然住的是姓段的人,而且还不是一般人,里边儿那干瘦的老头儿正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内阁总理段祺瑞,直皖大战之后,老段倒台,一直就住在这地方,不过即便是威风不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段公馆每天也是车水马龙,来拜访的都是些达官显贵、明商巨贾、各地的督军,甚至还有一撇儿小胡子的东洋人。

这可就更令人不可思议了,既然对面就是段祺瑞,那谁有这么大胆子赶在人家门口开棺材铺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出门儿,先不用干别的,一抬头就是满眼的死人,这得有多晦气难为段祺瑞受得了这整个儿天津卫就没有一个人能想明白的,在民国初期也是天津卫几大怪事儿之一。

棺材铺里,两个年轻人喝的正欢,那矮个儿的小伙子一杯接一杯,喝的有点儿打晃,不过依旧是满脸苍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这矮子边和边打哆嗦,不时拿眼睛往旁边儿的棺材上溜,看意思有点儿心有余悸,这倒也也难怪,三更半夜,守着一堆棺材,任谁心里也发毛,更何况这棺材也不是空的,其中有那么几个,里边儿还装着死人

所以这矮个子体如筛糠,既不是喝多了受不了,也不是冻的,而是吓得对面那浓眉大嘴的小伙子也在喝酒,不过喝的似乎很悠闲,斜着眼睛看了矮个子半天,忽然扑哧一笑:“我说三耗子,你小子能有点儿出息不不就几个棺材吗,就把你吓成这样儿你小子以后出去别说认识我,二爷丢不起这个人”

那矮个子似乎很不服气,又灌了一口酒,吐着酒气差点儿骂街:“滚你个二孙子的,你说你们得有多损盯梢儿就盯梢儿吧,还他妈选在棺材铺里,在棺材铺里也就罢了,还弄这么多棺材,行,我承认我胆子小,没啥大出息,可你们也不容这么较真儿吧,非得弄几具尸体个在里边儿,这三更半夜,咱是给人家守灵呢是咋的就没见过这么轴的你弄尸体也行,干嘛弄这都臭了的你闻闻这屋里啥味儿还他妈喝酒呢,三大爷吃饭都不香”

矮个子边说边抓起把花生米,一股脑儿都塞进嘴里,咯嘣嘣嚼着,看的人都有点儿眼晕。那浓眉大嘴的人被噎的有些卡壳儿,愣了半天,忽然明白过味儿来,把桌子轻轻一拍:“卜发财,你那脑袋里装的啥除了高粱花还有别的不你那脑瓜子有松子儿那么大不这棺材铺里不搁棺材搁啥,来俩黄花儿大闺女你倒乐意了,可人家看着不别扭咱们既然是装象,就得像那么回事儿,棺材里不搁死人,难道搁猪头肉再说了,新鲜尸体往哪儿弄去可不就得弄点儿现成的么难为你怎么想来的”

那叫卜发财的人嘴还挺笨,一顿雷烟火炮,立刻没词儿。不过这小子也不服气,眨巴着俩母狗眼儿,忽然压低了声音:“我说牛二柱,知道你小子重色轻友,就向着你媳妇儿可你也得琢磨琢磨呀,把这棺材铺租下来,天天对着人家门口儿瞎看,就能找到下手的机会你快拉倒吧,人家是什么身份内阁总理、陆军总长出去拉泡屎都带着一百二十个保镖,就凭咱们,想刺杀他那不跟闹着玩儿似的么”

牛二柱叹了一口气:“得得得,我知道你是咋想的,既然咱们已经回了天津,天高皇帝远,齐夔元再有本事,也管不着咱们了对不对本来这也是个理儿,不过你想过没有,人家是什么人,咱是什么人要想弄死咱们,不就跟弄死个臭虫似的我看你还是把那些话收起,赶紧干点儿正经事儿吧,我看这老小子这两天反常,说不定能有机会”

卜发财愁眉苦脸:“齐夔元个王八羔子,你要对付段祺瑞,自己真刀真枪起来对付他也就得了,干嘛叫别人替你顶嘴我看八成也没按啥好心眼儿二柱子,这回不论成不成,咱这祸可惹到天上去了,你以后有啥打算咱们这些人势单力孤,马四爷哪儿什么表示他就不帮帮你这妹夫师伯和师兄都说要来的,最近有啥消息没有”

大少夹了块猪头肉放进嘴里嚼着:“马四爷哪儿你就别指望了,他啥人性你不知道不把咱们买了就不错了至于师父和师兄,前几天还说正往这儿赶呢,应该也快到了,咱现在做的是掉头的事儿,成与不成都得想好好后路,我打算出手之后就去闯关东,东北张大帅那里自成一系,谁都不敢得罪,最保险不过,你前些天说你在东北有一个挖人参的亲戚,这事儿究竟有谱儿没谱儿”

俩人边吃边谈,渐渐酒酣耳热,浑身发燥,这人喝多了就是误事,对周围的感觉也不那么灵敏了。牛二柱和卜发财只顾自己聊得欢,完全没注意到,放上早就潜伏了两个黑衣人

深秋之后,夜风渐凉,今晚又是个阴天,风吹到身上,透骨的那么冷,不过这俩人爬在风大天冷的屋顶上,却是一动不动,一看便知训练有素,这俩人听了许久,其中一个低声道:“看来这俩人虽说不着调,可也还算听话,你速去江苏,通知齐大帅,一切按计划行事,事不宜迟,如果出事儿,也就在这几天了”

另一个黑衣人轻轻点头,悄悄起身,脚下一用力,如同一片树叶般飘了下去,蹿房越脊,如履平地,仿佛黑夜里的鬼影,飘忽不定,几个起落之间,已经消失在眼前。剩下的黑衣人目送同伴离去,等到人影消失,这才扭过头来,继续观察大少的一举一动。暗夜潜行,无声无息,这两位也算是身手不凡,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监视别人的人,却没想到自己在被别人监视。

棺材铺不远,有一座小楼,门上一个牌匾,写的是醉红楼,起这样名字的买卖,不用问也知道是干什么的了,醉红楼的楼顶上,临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所说是一男一女,却是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到这种地方作一个通宵,却没有做爱做的事,自然有些奇怪,不过这种事儿放到这两个人身上,倒也不显得有多唐突。

“给段总长的人送信,”那男人说道,此人玉树临风,一脸正气,只不过举止有些乖张,眼神飘忽不定,亦正亦邪,看不清深浅,倒叫人琢磨不透,“那两个兔崽子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