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栈大门,迎面便是一辆汽车,牛二柱心里一惊,那年月,开得起汽车的人可真不多,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尤其是这种老爷车,开车的人肯定是非富即贵牛二柱被几个大汉推上车,颇有点儿上刑场的味道,牛二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心说究竟是谁,怎么这么大派头儿自己可得小心着点儿,千万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大少到了车上,正想和那些大汉套套瓷,希望能从他们嘴里探听出什么消息来,谁知道刚一上车,就有一个枪管儿顶在了自己腰上,牛二柱心里一惊,满身的冷汗都下来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眼前一黑,就让人把眼睛给蒙上了。
牛二柱心里就更没底儿了,这是要干啥这几个人要带我去哪儿啥地方这么神秘是森罗殿还是凌霄宝殿牛二柱承认自己想多了,可当时这种情况,任谁心里都得琢磨琢磨,这尼玛三更半夜的,让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往不知名的地方跑,谁心里好受得了
牛二柱和卜发财不一样。卜发财怕的是鬼,相比之下牛二柱则是怕人多一点儿,人这个东西实在是鬼域无比,妖魔鬼怪那点儿伎俩,无非就是哄、吓、诱、骗,让你自己先没了勇气,然后再一点点儿弄死你,你要抱定了不怕的心思,他是愣就一点儿辙都没有,不过人可不一样,要是有个人安心整你,那完了,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这汽车一路轰鸣,也不知往哪儿驶去,牛二柱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听声音就知道开得飞快。刚开始还能听见鸡鸣狗吠,后来就越来越远,渐渐的就听见有夜鸟哀鸣,风吹古树的声音,牛二柱心中大骇,不好这肯定是开到野地里来了,这帮人要干吗难道要直接弄死自己,然后抛尸荒野鬼不语57
就这么说吧,这一路上,牛二柱是胡思乱想,草木皆兵,差点儿没把自己吓死,等到了地方,这车一停,大少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那些大汉把牛二柱扶下车,二柱脚一沾地儿,就听见哗啦一声响,像是举枪的声音,牛二柱心中一凉,还没来得及反应,隐约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立正”
接近着就传来虚的一声,似乎有人气急败坏,大少心里一动,别的地方可没这个规矩,再大的堂口、衙门可也没有这么玩儿的,唯一可以这么做的,那就是军营,难道自己今儿中了头彩,被人弄到这地方来了不能啊,我也不认识军队里的人啊
牛二柱正在乱想,那几个大汉连推带搡,领着牛二柱满地转悠,七折八拐,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牛二柱脚都酸了,正想哀求停一会儿,谁知众人脚步一停,竟然就到了地方,大汉之中有人喊了一声“报告”,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咳嗽一声,牛二柱背后被人一推,踉踉跄跄就走了进去,与此同时,眼前一亮,蒙在眼睛上的东西不知何时竟然被解了下去。
大少一时不适应,揉了半天眼睛,这才看清院子里的布局,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到了一个大宅院里,这院子虽然宽阔,却也只是个二门,要想真正走到院子里,必须还要走过一道门,只见这朱漆木门气势非凡,铜钉包裹,石狮镇宅,门前八个彪形大汉,衣着鲜亮,器宇轩昂,好不气派。牛二柱一时不知所错,那些大汉却是态度恭敬,只是神情古怪得很,满脸的狡黠之色,站在最里面的大约是个头目,向二柱略行一礼,连称稍等,返身进门,前去通报。
不一时,中门大开,三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笑脸迎来,为首者高大魁梧,剑眉虎目,一派英雄气概中又暗藏着儒雅之气,虽然装出十分随意的样子,但是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军人特有的风姿。来人自称吴某,姓名却不愿透露,对牛二柱倒也热情。不过言谈举止里却有一种轻蔑,似乎很看不上大少。
虽是如此,礼数上倒还周全。那领头儿的人深施一礼,大少不敢怠慢,赶紧还礼。众人施礼已毕,齐齐走进门去。大少抬头一望,只见宅院甚是宽敞奢华,前后竟有九进,只是每进只有五间,显得长度有余,宽度不足,竟和棺材一样。大少心里纳闷儿,却又不便多问,只好随着众人往屋儿里走,只是心中不断的打着小算盘而已。
那人将大少引入客厅,厅中奢侈华贵自不必细说,众人落座,自有一番客套,假亲假近的表演,牛二柱只得虚与委蛇,再看那中年人,似乎也是一脸的不耐烦。说了些不找边际的话,便有人张罗着要摆上宴席,边说边谈,不过那人倒是十分爽快,似乎也看不惯这种陋习,他把大手一摆:“吃饭不急,既然今天把神仙请到了家里,自然要先聆听一下法旨,别的先放到一边”
牛二柱听出来了,这人对自己是一百二十个瞧不起,不过这不是重点,关键是话里有话,看意思是冲着自己活神仙的名号来的,这就好办了,人家大概是有什么事儿要问自己,虽然态度十分倨傲,不过人在矮沿下不得不低头,只要他没有弄死自己的心,一切都还好办。想到此处,牛二柱略一躬身:“贵翁不必客套,神仙两字我自然不敢当,那只是江湖朋友抬爱罢了,不过贵翁既然处心积虑请老夫到府上一叙,只怕也不是来赏风弄月的吧”
那人说话老大不客气,牛二柱也没有好话给他,尤其是处心积虑这个词儿,实在不怎么好听,那人一听这话,不由得剑眉一挑,十分不悦,不过还是忍耐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也不用客气,既然镇子上盛传你如何神机妙算,那我这个凡夫俗子倒要领教领教,大仙不妨算算,在下姓甚名谁,是干什么的,现在身居何职”
牛二柱一听就乐了,这哪儿是算命,只不是为难人么谁知道你是哪根儿葱可这话不能那么说,你要说不知道,那坏了,人家嘴一歪歪,恐怕立刻就有人一枪蹦了你不过这算别的还能用江湖话糊弄过去,这种猜人家名字的把戏可不能模棱两可,人家明明姓张,你不能说人家姓李吧这怎么解释难道说你妈和一个姓李的私通,你爹是便宜爸爸那可是过瘾,但是要是人家一枪蹦了你,大伙儿肯定觉得你罪有应得
要是别人,那完了,当时腿一软,就得磕头求饶,不过大少不一样,虽然装神弄鬼的把戏过不了关,可这事儿有个琢磨头儿,你只要好好儿想想,也不是实不可解。大少故作镇定,一边儿装作掐算,一边儿开动脑筋:这人如此气派,必然是个有头有脸儿的人物,而且看他旁边儿坐的那两位也是气宇不凡,由此看来,这人必定是镇子上最有权势的人物,否则那两位大爷也不可能如此毕恭毕敬
牛二柱突然想到自己躲在衣柜里,那俩警察的对话,话里涉及两个人物,一个是警察局长,一个是什么军队里的吴旅长,那时候可是军人的天下,局长虽然也是位高权重,可也比不上好几千把枪尽在手中的一旅之长,这人必定是其中的一位,可他究竟是旅长呢,还是局长
牛二柱一时拿不定主意,偷眼一看这人,仍是满脸的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