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知多了多少倍,真要是一拥而上,不用打,一带一过就能把自己灭喽。这小子面粗心细,坏主意比谁都多,立刻叫过身边一个亲信,耳语了几句,那亲信跟得了圣旨似的,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回跑。
这人一走,李福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向摩拳擦掌的青帮众人道:“哎呦,各位爷,这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这么大阵仗俺们山东帮可是小门小户,比不得青帮户大人多,可见不了这阵势”
要依着马四爷,见了山东帮,二话没有,上去就是大刀片子,一顿猛砍,先废了他们再说,可那哥儿仨不同意,事到如今,他们还是怀着私心,能不打就不打,为了别人的事儿死伤自己的兄弟那多不合适最好马四打头阵,自己站脚助威,顶多充充门面,把山东帮吓住,两下和解,李福霸占的码头还给马四几个,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一天云彩不就都散了吗马四爷虽然心里不悦,可毕竟是求人家帮忙,也不敢把这几位爷得罪的太苦,只好暗气暗憋,冷笑一声道:“李帮主说笑了,如今山东帮风生水起,搅得天津城天翻地覆,我们几个坐地户儿都快没饭吃了,你还说没见过大阵势笑话你是不是觉得天津卫就剩你们一家才叫大阵势今天爷几位来,就是想跟你说道说道,你要明白事儿,趁早儿抱着脑袋滚出城,要他妈不识数儿,今儿个见不了就得让你还了公道”
李福闻言一声冷笑,不过他可没搭理马四,他知道四爷话说的虽然硬,却是狐假虎威,真正做主的还是那三位,这小子黄三他们一抱拳:“几位爷,小子李福初来乍到,不知天津城的规矩,有事儿想跟你们打听打听。”黄三儿一愣,这老东西花花肠子最多,也是最不愿意动手儿的一个,刚好就坡下驴,也一抱拳回道:“李帮主有话请讲”李福闻言一笑:“好,让我说话就好,我想问问你们,这天津城是不是姓马,是不是所有的码头都是你马四爷的,别人不许插手要真是这样儿,我李福屁话没有,脑袋割下来给几位当球儿踢混江湖讲究的是什么一是讲义气,拜的是关二爷,学的是桃园三结义第二就是论势力讲手段,你马四把我打服了,我绝对没有一句怨言,给你倒夜壶都行可自己手底下没功夫,全靠别人撑腰算什么本事攒鸡毛凑胆子那算个爷们儿吗,几位爷,你们别多心,我说的可不是你们,不过老爷子你们来得可有点儿莽撞,我可听说你们当中有洪帮的,有哥老会的,可就是没有青帮的,你们这闲事儿管的可不太地道,我山东帮招惹过贵帮么,没有哇,这以后贵帮在别的地头儿办事儿,别人横插一脚,几位爷能愿意么”
别看李福秃着个脑袋,其貌不扬,嘴皮子还真不白给,几句话说得哥儿四个哑口无言。马四一听这可不行,他可看出那三位怀着鬼胎呢,要这么下去,自己说不定就成了理亏的,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成了别人的笑料了,想到这儿,马四爷怒不可遏,嘴里啐了一口道:“我呸李秃子,你好一张伶牙俐齿啊,我马四是他妈实力不济,可你要真凭本事,你四爷也就认了,可你为什么暗使邪法,坏了江湖道的规矩还有我手下三个弟兄到你那里拜码头,都一天还不见人影儿,你把他们怎么了你还满嘴江湖道义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他娘的算是么一帮之主,江湖好汉这三位爷是我的把兄弟今天来就是要兴师问罪,清除江湖败类,拆了你的兔子窝“
李福眨巴眨巴木狗眼,忽然一阵狂笑:“马四,你算什么东西,你嘴里喷的什么粪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用邪法了,你有什么凭据至于你说的三个人,我连影子都没看见,这年头兵荒马乱,不定死到哪儿了,你凭什么管我要人,谁看见他们到我山东帮了”
马四爷见李福死不认账,耍起了滚刀肉,不由得勃然大怒。两位道儿上的人物再也不顾身份,互相指着鼻子乱骂,颇有点儿泼妇骂街的意思,两边儿的帮众也不敢乐,一个个儿像木桩子似的杵着。黄三他们也有点儿泄气,都觉得这架打得太没水平,后悔趟这趟回水,以至于丢了身份,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且两边儿骂得起劲怎么全都劝不住,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听一声大喊:“都他妈给我住口,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天津卫,有王法有尺寸的地方,谁让你们聚众械斗都是有身份的把头,混骂大街丢不丢人”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回头再看,但见大道上来了四个人,最后边那位正是刚才逃走的山东帮帮众,另外三个黑制服大盖帽,居然是城里的巡捕。领头的那人刀条儿脸,鹰钩鼻,眼光阴沉,正是有名的“钩子手”
马四爷一见官面儿上来了人,心里就是一沉,前后一琢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知道上了李秃子的当,你说自己跟他磨什么嘴皮子,直接上去开打不就行了么,那三位虽然心里有鬼,自己真一吃亏,形势所迫,逼也能逼他们动手,不然江湖人说他们不仗义,就是再有势力也白扯。李福一肚子鬼花活,故意激怒自己和他对骂,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让人请“钩子手”来拉偏架,好从中渔利。官面儿上一出面,这架就打不起来了,自己这一方的优势等于烟消云散,而且巡捕房从不介入黑帮械斗,今天突然露面,必定是和李福早有勾结,今天这个事儿眼看就不妙,自己说不定要大祸临头
三十八、口舌之争
“钩子手”冲李福点点头,又向黄三三人抱了抱拳,转身看着马四爷,嘴里一阵阴笑,不阴不阳的道:“马四爷,您这事闹的哪一出咱哥们儿平时都不错呀,你这么大动静儿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儿,这要闹出点事儿来怎么办,这不是叫兄弟我为难么依我看谁跟谁也没杀妻夺子的仇,何必拼个你死我活不如给兄弟个面子,今天就这么着吧,改天我给大家评评这个理儿,”说罢,“钩子手”冲身后挥了挥手,“弟兄们,今这事儿了了,都散了吧,有事儿以后再说”
马四爷气得鼻子都歪了,要搁平常,“钩子手”哪敢和自己这么说话这不就是看着他码头被夺,没了地盘势力,摇落井下么以后再说哪那么容易,你“钩子手”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偏向李福么以前山东帮堵着门儿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头如今眼看他要吃亏你又来装好人,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再说那三位和自己可不是一条心,今天如果真就这么散了,以后就是用八抬大轿人家也不可能再来了,是死是活就看今天这一回,哪有什么以后想到这儿,马四爷也就不那么客气了,抱了抱拳道:“爷,咱平时可是老交情,按理不该驳你的面子,可这李福欺人太甚您也不是不知道,如今这小子要夺了我所有码头,断了兄弟的饭碗,我马四就是个土地爷,也有三分火性,难道叫他骑着脖颈子拉屎不成讲不了说不起,今天还要求您老个人情,您哪,还是别管这档子闲事儿了,以后马四登门拜访,怎么着也要还了您这份大恩”
“钩子手“一听这话,驴脸立刻就沉下来了,冷笑道:“四爷您这是不给我面子了,那好,既然你不讲情面,那咱们就公事公办,马四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个地痞头子么你还真以为天津卫是你的那是黎大总统和段总理的,你纠集一帮子混混无赖想干什么想造反告诉你,爷我今天就要缉捕你们这批乱党”说罢,冲着面前众混混喊道,“兄弟们,要性命的赶紧散了,巡捕房今天要抓差办案,走完了别怪哥儿几个不讲情面”
黄三三人本来就不打算真心出力,一见官面儿上出头,话又说得这么绝,更不肯跟着吃瓜落儿了,各自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就往后缩。马四一看这可不行,这“钩子手”明显是得了李福的贿赂,一心要打压自己,要照这么下去,那三人一走,自己这头儿就只能等死了,性命关头,也就顾不了许多,马四也是有名的大混混,耍无赖,摆滚刀肉,凭空诬赖他人也是把好手,当下把脸一换,笑嘻嘻的道:“爷,您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我那是什么乱党,不过是一个吃码头的下三滥而已,今儿这事儿没跟巡捕房打招呼,是我们的不对,可有一节,今天如此兴师动众可不是为了我马四一个人,而是为了天津城除害”
“钩子手”闻言一愣:“你这话从何说起”马四一声冷哼,理直气壮地道:“爷,这小子身上有三条人命,,我兄弟马四和两个帮众就死在他手里了,还有,这王八羔子,拿活人炼邪法,制成活尸供他驱使,现在他那拨人里就有几个”“钩子手”一惊,牛二柱三人的死活他可不管你,但这句话的后半句却让他心里一动,什么原因天津卫前些日子可出了一件大案,段祺瑞在此地有一个远房亲戚,一个月前这家的少爷丢了,把城里翻了个遍也没找着,段祺瑞何等人物,人家能善罢甘休么巡捕房从上到下都挨了训斥,上头放下话来,再给半个月时间,要再找不着,连巡捕带警察全都得蹲大狱事关身家性命,巡捕房哪敢怠慢,一个一个跟兔子赛的,满四九城乱转,你还别说,前几天还真叫两个巡捕找着了,这少爷跟着一帮混混出去打群架,一个人打残了好几个段家少爷养尊处优,哪里会什么下三滥的殴斗功夫两个巡捕看着奇怪,上去搭话,结果也被段少爷打了个半死。段祺瑞的亲戚打伤了人,自然也只好不了了之,但是没把人带回来可就是大事儿了。巡捕房连夜询问这俩人,问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两条儿,一是段少爷全身冰凉,也没有呼吸脉搏,看着像是个死人,而是那帮混混他们不认识,应该是外来的帮派。
“钩子手”一琢磨,外来的帮派里也就山东帮最大了,气势也最嚣张,敢在城里明目张胆打人的只怕也就是他们了,而且刚才听马四说他们用活人炼邪法,前后一串连,这事儿就对上了,山东帮嫌疑最大可想是这么想,现在他可不敢这么说。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李福给了他不少好处,如今一旦揭了底,他也得跟着受牵连。可即便如此,“钩子手”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偏袒李福了,在场的可都是有势力的人,万一以后案子犯了,这些人说自己和山东帮有勾结,那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李福何等人物,眼睫毛都是空的,“钩子手”态度的变化他早就看在眼里,“有道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何况他本身就亏着心不过这位李帮主也是个人物,被人揭了短处不但毫不慌张,反而连脸色都不变,冷哼着道:“马四,你他妈的也是个人物,不是两三岁的孩子,能红口白牙的满嘴喷粪,你这么说有什么凭据今天你要不拿出证据来,今天爷我当着大活儿的面,直接撕了你那张嘴”
一句话说得马四爷哑口无言,谁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可就是没有凭证,李福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一顿混赖,竟弄得四爷比刚才还要尴尬。四爷正在左右为难,想用什么方法把话题岔过去,忽听身后一声大喊:“李秃子,你小子别张狂你不是要证据吗你大爷这儿就有”
众人一惊,回头细看,但见大道上走来三人,一个瘦小枯干,一个丰神俊朗,领头的那一个中等个头,不胖不瘦,眼角眉梢带着说不出的痞气,正是大难不死的牛二柱
三十九、狗急跳墙
牛二柱三人来到众人面前,和马四爷、黄三等人打过招呼,也不搭理李福,径直来到“钩子手”面前,要说牛二柱不怵这位,那是假的,这人手可黑的要命,而且正是混混们的对头,可如今事情逼到这份儿上了,也就顾不了许多了。大少一抱拳,满面笑脸的道:“捕爷,您吉祥,二柱子有礼了,我正想跟您说说李秃子的事儿,刚才马四爷说话我也听见了,那话说的是一点儿没错儿,这小子忒不是东西了,他不但蛮横霸道,不讲道义,而且还想弄死我们哥儿三,这倒是小事儿,谁叫我们各为其主呢,最不地道的是,这孙子为了抢地盘,居然拿活人炼尸,我们哥儿三这回可是亲眼看见的,他在城郊有个地窖,里面全是死尸,最少也有四五十具,这要让他得了势,以后咱天津不就成了鬼城您是巡捕房里的老人儿,可得为一城百姓做主,灭了这个三孙子”
牛二柱说的不卑不亢,倒叫“钩子手”一阵为难,他可不敢当场缉拿李福,这小子属狗的,一旦进了大狱,保不齐就得把自己供出来,可又被牛二柱将到这儿了,转身就走又不合适,这小子脸色一会一变,都赶上外国鸡了。李福在旁边儿一听,就有点儿出不住劲儿了,这小子嘴里能跑火车,哪里能叫大少问住当下冷笑一声道:“牛二柱,你奶奶个熊,你算那颗葱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么,你强出什么头你给马四作证,你也配,我说巡爷,他这作证可不能算啊,他是马四的手下,能不向着主子说话么,我李福再老实,也不能让他们这么造该,你们要想拿我李福,也行,可有一样得拿出物证来,空口白话我可不服”
“钩子手”一听这话,立刻就找着台阶了,他从刚才就后悔了,没事儿回家哄孩子多好,掺和这个干吗这不是自己找病么,现在终于找到了话头儿,立刻咳嗽一声道:“李帮主说得也对,单凭一面之词可定不了罪,这么着吧,你们仨跟我回巡捕房问话,余下的都散了吧,等调查清楚再说”
马四和牛二柱等人如何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