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没有把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诉依禅,因为他觉得两人还没有那么熟。但是依禅却不一样。他拿起随身的酒葫芦,喝了个底朝天,打开了话匣子。
“江湖十载疏狂迹,斗酒百篇呼太白,傲人世,醉中一息,何日归赋来,水之南,云之北。”
依禅是苍山脚下依禅观的主人,他的真名叫段延,他的祖先是大理国的一个王爷,但是和镇南王不一样的是,他走上了反抗蒙古侵略的道路。当年大理国主和镇南王投降元人,他的祖先便带着自己的人马,来到苍山上,继续作战,抵抗元人,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江湖门派,叫点苍派。原本段延应该是点苍派的掌门,可他小的时候身患重病,药石无效,他父亲在叔叔的怂恿下把他放在路边一棵松树下,想让他自生自灭。不过他运气好,一个名叫老怪物的巫医救了他,不仅治好了他的病,还把一身本事全部传授给了他。老怪物是东方蜉蝣血洗苍山的唯一幸存者,当年他的名字叫小怪物,现在他老了,所以人们改叫他老怪物。老怪物死前把段延的生世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并传给他一把名叫虹彩的宝剑,嘱付他,是否要报仇,全在一念之间,说完就死了。依禅打听到叔叔死了,现在的掌门是叔叔的儿子段天成,就去找他了。
“你是去报仇的吗”
依禅摇摇头,深邃的眼睛望着天际的云彩。
如果说江南之云如水彩晕染,轻盈薄亮,随风飘移,像花旦般的妩媚。那么,云南之云则如油画重彩,厚实凝重,以静映动,似花脸般的浓烈。
依禅看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浮世悠悠波渺渺,蜗争之事何时了,天为无情方不老,随缘诗酒清闲好。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富贵于我如浮云啊。”
他用手一指四周,道:“苍山十九峰,从北至南,纵贯于邓川坝子和大理坝子之西侧,依次为云弄峰、沧浪峰、五台峰、莲花峰、白云峰、鹤云峰、三阳峰、兰峰、雪人峰、立乐峰、观音峰、中和峰、龙泉峰、玉局峰、马龙峰、圣应峰、佛顶峰、马耳峰、斜阳峰,峰峰绮丽壮伟。又有十八条溪蜿蜒向东流入洱海,由北向南分别是霞移溪、万花溪、阳溪、茫涌溪、锦溪、灵泉溪、白石溪、双鸳溪、隐仙溪、梅溪、桃溪、中溪、绿玉溪、龙溪、清碧溪、莫残溪、葶溟溪、阳南溪,溪溪清澈透亮。苍山八景:晓色画屏、苍山春雪、云横玉带、凤眼生辉、碧水叠潭、玉局浮云、溪瀑凡石、金霞夕照,景景美不胜收。世人赞曰:下关的风,上关的花,苍山的雪,洱海的月。下关风吹上关花,苍山雪映洱海月。难道还会有人看见这样的美景脑子里还想着报仇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呢”
依禅回过头看着宁玉,严肃地说:“那是因为,我们是兄弟,应当鸿雁行啊。”
宁玉对依禅肃然起敬,这个人的胸怀,有如大海般宽广,这才是真正的大理子民,喝透明清澈的洱海水长大的大理子民啊。宁玉决心帮依禅完成这个心愿。依禅望着宁玉那诚挚的脸孔,答应了。于是,两人一起向山林深处走去。
第十五章斗牌赢钱,听琴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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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江湖波浪远,杜鹃声里飞花满。山无情,水无情,征鸿也是关河隔,孤飞万里谁相识。一路上,依禅唱起了山歌:“相逢一笑不多问,解开腰间龙吟虹彩剑,向青山深处云雾里,劫后余生人生已过半。身在江湖暮色寒,归时人未老心却已倦,足迹满被尘遮染,长啸一声震落花飞片片如血染。”
唱罢,觉得意犹未尽,拔出虹彩剑舞了起来,边舞边吟道:“谁说文人不懂剑,我也想跨马佩剑走平川。谁说文人不识剑,我有三尺清风挂壁上如流飞泉。谁说文人不爱剑,我夜半拭剑指天星斗寒。侠客只知报私仇,如何懂剑。屠夫但晓解牛犊,休谈识剑。雄杰无奈叹苍穹,怎算爱剑。不似我,浊酒傲江湖,书箱伴长剑,一生纵游名山大川。有一朝,胯下千里马,掌中三尺剑,护家卫国保边土平安。”最后,他手臂一甩,宝剑脱手而出,深深刺入一棵大树的树干里。
“好剑法,慕容公子大概也未必能比。”宁玉说罢,走到大树跟前,伸手把剑拔了出来,没有费一点力气,可是正当他想把剑递回给依禅的时候,虹彩剑突然发出了夺目的红光,宁玉一惊,失手把剑掉落在地上。
宁玉惊讶,依禅比宁玉更惊讶。“原来你不光轻功一流,内力也十分深厚啊。”说着他拾起了剑,插回了剑鞘。看见宁玉一脸茫然,解释道:“虹彩剑的光芒会随着手持者功力的深浅而变幻。看来你的内力远在我之上啊。”
宁玉忙摇头道:“不不不,我虽然有点内力,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要论剑法,还是道长精妙。”
“不。”依禅摇头道:“没有强劲的内力,再好的剑招也使不出来,就算勉强使出,也如同尺渠行巨船,难以应付自如啊。”他笑了一下道:“宁玉兄弟,我突发奇想,想把虹彩剑送给你,好吗”
宁玉吓了一跳,道:“不不不,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这是你师父送给你的。”
“可是,古人说得好: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似君,谁为不平事,宝剑赠英雄嘛,这虹彩剑,只有在你这样有深厚内力的人手里,才能真正发挥魅力啊。”
“不,依禅道长,依我说,内力不能说明一切,一个内力深厚,但是品行恶劣的人是当不起虹彩剑的。道长有如此宽广的胸怀,正所谓仁者无敌,如果你还当不起虹彩剑,还有谁能当得起呢。”
依禅也深深为这个少年感动了,他把剑收好,道:“好,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沿着山路走了多时,由于有了带路的人,宁玉此时的心情不再焦急,便开始四下打量,欣赏山景,他无意中抬头一看,见远处苍山某峰之腰隐隐出现云丝万缕,从北至南慢慢伸展。随后,逐渐变浓、变白、变窄、变长,形成了一条雪白无瑕的云带,规整地束在苍山腰间,好似一位身材窈窕,文静甜美的白族少女。
依禅笑道:“你运气好,居然让你看到了如此完美无疵的玉带云。夏末秋初,每当雨后初晴之时,由于洱海水汽依苍山上扬,升到半山腰时,遇到从山顶顺势而下的冷空气,两种气流相遇,形成带状白云,恰似系在苍山腰部的玉带一般。玉带云我见得不少了,可像今天这样美轮美奂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啊。宁玉,看来,你是个有福的人。”
对于这玉带云,宁玉早有耳闻,在大理府志中有“夏秋之分,有白云如带,横十九峰之腰,长亘百里,竞日不散”,“点苍盛夏之日,常有云彩束山腰,横亘十九峰,约百余里,截然如带,昔人诗云:天将玉带封山公”的记载。这玉带云,有时从苍山的第一峰云弄蜂,一直延伸到最末一蜂斜阳峰,高耸入云的苍山,系上了这条腰带,显得更加威严和壮丽。凡是领略过玉带云之美的人,都赞叹不止。可惜,它来去匆匆,很快又会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隐去。也说不出它是从何方而来又往何方而去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巧手,把玉带云作了一番匠心独具的加工后,使它忽而变为万朵雪莲,齐整整地盛开在苍山上;忽而又象柳絮梨花,轻盈地满山飞散着,变化无穷,直到无影无踪为止。宁玉觉得自己真是幸运,能看到这样的美景。不过,对于依禅说自己是个有福的人,他却觉得好笑,回忆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几乎件件都与“倒霉”沾着边,哪有福气可言啊,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一边欣赏玉带云的美景,一边继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