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点燃了手上的蜡烛,端着蜡烛在洞中一照,却是被吓得惊慌,身子急忙往后退去,却被身旁的另外一人拦在。这人皱着眉毛瞧了瞧洞中的大蟒,叹道:“好乖乖李九子,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一条大蟒,守在这里护尸”
李九子哆嗦着身子,蜡烛在手上乱颤,急道:“廖爷你甭开玩笑,我要是喂得起这条大虫,还卖什么尸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这么一条大蟒”
那位廖爷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符纸,递给李九子,说道:“莫怕,你将这符纸揣在身上,大蟒闻不到你的味儿”
白世宝向这位穿着光鲜体面的廖爷看去,只见他穿着紫绸褂子衫,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窄头宽下巴,整个一地包天的面相。白世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惊叫道:“这不是廖狗子么”
燕子飞在旁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白世宝笑道:“这廖狗子化成了灰,也逃不掉我白家的旗号”
原来这位廖爷真名叫做:廖三和。
他们廖家的先祖是带地投旗的旗奴,隶籍于瓜尔佳氏的白家名下。按照旧情律例,旗奴除了定期为旗主子家里交租交粮,逢年过节还要到主子家拜贺,若是主子家里有红白大事,还要传他们去敲锣打鼓,披麻戴孝。他们也不敢不从,谁让有主奴的名分管着呢
奴才只有赎身后才有做官的资格,虽说可以赎身,但是主奴的名分却是丢不得。旧清时旗主子打死一个旗奴也不犯大罪,自然没有那个奴才敢私自赎身,招惹主子。
后来白家没落,越来越穷,连家奴都养活不起,祖上传下了番号又被伯父家里袭了过去,白世宝的老爷子一咬牙,干脆让廖三和交了几量银子赎了身。
如今不知怎么发迹起来,瞧这身打扮比白世宝还要阔气。
燕子飞说道:“兄弟,不是我怄你,八国联军占北京时,连王府的福晋都被洋人掳了,三四品的顶戴被洋人拽去挖战壕也是常见,你这个旗主子值几个大子儿我不怕你生气,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旧清这套主奴的制度恐怕吃不消,现在各行各业哪里没有旗人主子落魄成为苦力,给奴才扛包儿直窝脖儿,反而奴才们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
白世宝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不过这的确是事实
在眼前明摆着呢
如今廖三和的这一身打扮,反而比白世宝更像主子
燕子飞又说道:“兄弟,我瞧着这事有点不对,你看那条大蟒怎么突然不动了”
白世宝抬头一瞧,那条大蟒果然探了探舌头又缩了回去,将身子盘回原状一动不动,好像完全察觉不到这洞中又进来了两人
燕子飞说道:“你看瞧着架势他是要作法”
白世宝急忙扭头一瞧,那廖三和正单膝跪在地上,用手铺了一张红纸,上面摆了一个小香炉,又从怀中掏出来一张黄纸,用手撕成一个蛇形
“廖狗子在哪里学来的这一身巫术”白世宝暗道奇怪。
燕子飞悄声说道:“他们同我们一样,都是来取尸的,正好让他们将这大蟒引开”
白世宝点了点头。
再瞧廖三和将那蛇形的黄纸放在香炉上,然后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拈诀,口中急念,面前香炉顿时冒出一阵浓烟,瞬间就将那蛇形的黄纸熏得黑了,这时那条大蛇晃了晃脑袋,将头一歪,昏死过去
李九子看了惊道:“廖爷,你这迷,药真是够劲儿”
廖三和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这是巫术,要是迷,药,你早就跟它一起睡了”
“哦”
李九子端着蜡烛走上前去,用脚踢了踢蟒头,惊道:“这么一条大虫,若是剥了它的皮,卖出来的钱够我在醉香楼快活一个月了”
廖三和骂道:“没出息的样子,成天就知道想女人,你要是多帮我弄几个尸,钱财我少不了给你”
李九子笑道:“那以后我就跟廖爷混了”
“就认识钱,还不快去搬尸”
李九子转身走到白世宝和燕子飞的尸身旁,将蜡烛立在地上,弯腰用手抱着大蟒的尾巴,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转头向廖三和喊道:“廖爷这尸身的腿脚被大蛇压的死死的,抬不出来”
廖三和骂道:“猪脑子一根筋不会找东西撬下”
李九子捡起蜡烛在洞中找了一阵,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根腿棒骨,一头伸到蛇身底下,一头垫在脚上,用力一撬
啪
骨头应声折断。
李九子骂道:“这骨头糟了,跟木头渣似的”
廖三和坐在地上护着香炉,香炉里的浓烟滚滚冒着,可见这法术一停,那条大蟒又要醒过来廖三和不能抽身,见李九子笨手笨脚的,便喊道:“不会在下面掘个坑拽出来吗”
李九子应了一声,抄着断了截的两根骨棒儿,在蛇身下挖土。
这时,白世宝向燕子飞悄声问道:“兄弟,等他将我们的尸身抬出来,我们就立刻投了”
燕子飞点了点头。
李九子挖了好一阵,累的满头大汗,终于将白世宝和燕子飞的尸身从大蟒蛇身下刨了出来,李九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喘着粗气。
廖三和叫道:“快将尸身抬出去,我这术式坚持不了多久”
“啊”
李九子来不及停歇,站起身来,去拽着燕子飞的衣领往外拖
这时白世宝喊道:“兄弟,就是现在”
说罢,白世宝和燕子飞身子向两具尸身上一扑,像是撞在了水面上,一阵疼痛过后,魂魄和尸身慢慢融合在一起了。
李九子正拖着燕子飞的尸身,突然见燕子飞胳膊动了一下,吓得跌倒在地上,大叫道:“诈诈尸了”
这时燕子飞和白世宝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
廖三和心中一惊,手上法诀松动,香炉上的浓烟一下子消散没了,这时那条大蟒猛地抬起头来,吐着信子,张开大口向廖三和直扑过来。
廖三和紧闭着眼睛,掐正手上法诀,口中咒法急念,香炉上浓烟又滚滚闹冒出,蟒蛇头一沉栽倒在地上。
有惊无险
这时,白世宝从地上站起身来,叫道:“廖狗子还认识我吗”
廖三和抬头向白世宝一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这趟来的崴了脚要买的尸身竟然是旧旗主子”
虽说如今变了世道,但是主奴的分寸可在廖三和的心里烙下了印,一时间还转不过来劲。
廖三和急忙叫道:“少少主子”
白世宝说道:“怎么着,廖三和脱了奴籍,寻了位新主子就忘了本吗”
廖三一咬牙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转头向李九子怒瞪了一眼。
李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