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恼地瞪着洪建阳嘟囔道:“我不知道。可我确实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啊”
“凶手并非从天而降,而是用两条腿从地面上沿着某个方向进入厕所的,而厕所的入口又是正对着你下班所走的那条大路。你说你没看见任何人跟在何赛娇身后进入女厕所,能解释的通吗”另一位民警质问道。
花生米搓着手,扭动着身子,沉默了许久,接着象有了重大发现似的急切地解释道:“也许是我那时一心只想赶上大伙儿,两眼只顾着往前看,没有往厕所方向看,所以没有看到凶手,或者可能是凶手的人。对,肯定是这么回事”
说完,他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大力地击打了一下手掌,频频点着头。发现民警们冷冷地望着自己,他不由得满面通红冲着他们傻笑。
洪建阳在这个问题继续深挖。“当时你的身后还有其他人吗”
“应该有吧,但我想不起是谁。”花生米充满歉意道。
“说清楚点,当时你的身后到底有没有人,有多少人”一向颇有涵养的洪建阳被这个白胖子的含糊其辞弄得有点不耐烦了。
“记得当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所以我猜想应该有人走在我后面。不过我没有回头看,反正也看不清。我的视力不太好,有点有点近视。”
他可真是轻描淡写啊。戴着四百多度的近视眼镜,岂止是有点近视
警方要他仔细回忆案发当晚,特别是下班后的那段经历,写成书面材料上交专案组。
他也被要求象之前的两位战友一样,伸出手臂让民警检查。他那两条面团一般的胳膊上,除了两、三个蚊子叮咬的小红点外,没有任何疤痕;手掌上倒是伤痕累累,但指关节处却没有任何挫伤。
事后调查发现,那晚确实有三个人走在温国庆的后面,其中两人距离他仅有五、六米远,而且还记得他加快了脚步往前赶,确实没有拐向那座发生凶案的公厕。
“那么你们两是否看见了凶手或者疑似凶手的人”洪建阳问道。
“没有。”
“我也没有。”
两人的回答均是否定的。
“你们是否听到了疑似搏斗的声音呢纵二路距离案发现场并不远。”
得到的回答仍然是否定的。
其中有一人甚至怀疑所谓与凶手搏斗,不过是何赛娇为了哗众取宠杜撰出来的,尽管他亲眼目睹了她那张烂苹果似的颜面。
走在两人身后的第三名职工的说辞,与前两位几乎如出一辙。
何赛娇点了名的其他几位“仇人”,表现都大同小异。
他们都毫不掩饰对何赛姣的憎恨和蔑视,大多数人都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或者说根本就懒得去提出证明。对于她的遭遇,不仅个个幸灾乐祸,而且巴不得那是自己干的。
问他们案发当天是否发现有什么可疑人物在案发地点附近出没,或者有什么异常现象,他们恶毒地说,厂里唯一的异常人物就是那个半男不女的“母夜叉”。她每天都表现得不像个正常人,不是跟人吵架,就是跟人打架,要不就是红口白牙诬陷别人,是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首恶。
他们不大同意专案组关于阶级敌人搞破坏的定调。
他们认为,如果是阶级敌人企图制造恐慌,那也应该是除掉何赛姣这样凶悍的庞然大物比较能达到震慑人心的效果。杀害善良无辜的王月华,只能引起人们的愤怒,并且会把愤怒转化为革命的动力,那岂不是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吗
其中一个家伙甚至暗示,王月华的死有可能是何赛姣所为。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洪建阳问道。
他指手画脚道:“当然有母夜叉遇袭后有一阵子十分风光,成天受人邀请讲述光荣经历,人们甚至忘了她是那样一个讨嫌的家伙。可是大家的兴趣很快就消退了,便不再理睬她了,而且又像过去一样嫌恶她,对她不屑一顾。这个落差让她受不了,于是她就去制造事端。”
“她制造这样一个事端,如何能够达到提震士气的目的呢”另一位民警有点好笑地问道。
那家伙振振有词道:“她先把人给砸了,再去救人,这岂不是又可以风光一阵了吗而且说不定比上次还要风光,毕竟是救人嘛。”
洪建阳指出,“据了解,何赛姣与王月华关系不错,她似乎不大可能会去伤害王月华。”
那家伙解释说:“正因为关系不错,所以才可以轻易把王月华哄骗到厕所实施她的罪恶阴谋”
“那把人弄死,岂不是达不到目的吗”
那家伙想都没想地辩解说:“因为何赛姣是个笨蛋,根本把握不了下手的分寸,以为人人都像她那样皮粗肉厚很经打,所以导致了那样的结局。救人就不用说了,当英雄就更不用想了,便溜之大吉了所以她就是杀人凶手”
那家伙还得意洋洋地引用毛主席语录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别看何赛娇平日凶神恶煞似的,其实不过是纸老虎。他建议说,只要把她关起来严加审问,必定真相大白。
他们的手臂上也都没有任何搏斗创伤,指关节处也没有击打造成的挫伤。
专案组认为,这八位与何赛姣仇深似海的男人,每个都具有对她行凶的动机,而且多数都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此外,他们每个人身高都在一米七零以上,身体也都比较结实,完全可以跟何赛姣一搏,与凶手的外形特征相符。虽说手臂上都没有疤痕,但因为已经时隔好几个月了,即使有疤痕,恐怕也已经愈合、消失了。
但是这些人不大象是反社会分子。他们之所以痛恨何赛姣,除了她的模样不招人喜爱之外,主要可能是因为她出格的行事风格。她对他们中的一些人所干的那些事,确实令人不敢恭维。他们除了对何赛娇之外,在其他事情上并没有什么极端的言论或行为,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任何异常举止或诡异行为。此外,他们对王月华之死所流露出的痛惜,也不象是装出来的。
专案组认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把他们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不过,对于温国庆的证词,专案组认为必须深究,因为它可能提供关于凶手的线索。
至于何赛娇这个人,专案组认为她先天的不足她的相貌,加上后天的不幸家境贫寒,受教育程度低,父母教育子女的方式可能比较粗暴简单,造成她行为乖戾、粗鲁,惹人厌烦,没多少人愿意与她来往。她不断地惹事生非、小题大做、添油加醋,显示出了强烈的表现欲,目的是想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