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分节阅读 5(2 / 2)

他常常缠着我老爸,要他讲述福尔摩斯以及其他侦探的破案故事。

他喜欢象包打听一样四处打探消息,乐此不彼地收集各类的坊间传闻,并事无巨细地储存在他那惊人的记忆库中,还美其名曰为“搜集情报”。他相信没有什么信息是没用的,它们会静静地待在他记忆的某个空间里,等待有朝一日被派上用场。

当然,最令他感到开心的,还是向“三零一俱乐部”的众弟兄发布“内部消息”。实际上,弟兄们尽管嘴上不说,但内心里对于他的到来是相当欢迎的,特别是我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爸,杨大侦探是他与外界联系的非常重要的渠道。

他也是一名武术爱好者,为了避免产生厚此薄彼之嫌,他谁也不得罪,分别向贺章林和魏河舟两人拜师学艺,对他们的武功都很钦佩,因此也常常成为这两人的倾诉对象和调停人。他非常满意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焦化厂的机修工唐华,跟我老爸一样,也是一位来自省城、在f省北部山区插队的知青。他之所以被朋友们称作“小人人”,是因为他身高一米六三如果是女人当然算不得什么,可作为男人,就太没高度了,长得又瘦又小,连脸庞都是瘦瘦小小的,而且五官全都挤在一起,展不开,就像一颗发育不良的老倭瓜,跟他那气势宏伟的名字一点儿也不相称。

他是家中的老幺,他的姐姐、哥哥们个个生得人高马大,跟他毫无共同之处。这不由得使人怀疑,也许是他的哥哥、姐姐们把他母亲浑身上下的的营养都吮吸干了,最后把一片贫瘠的土地留给了他。

尽管外表如此,但他却生性开朗,心地善良,富有幽默感,而且头脑灵活,心灵手巧,任何机械、设备中的故障到了他的手里,似乎总能够迎刃而解。他的口头禅是:“办法总要比问题多”,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的绰号仅限于朋友之间,而没有一个同事会称呼他“小人人”的原因。

让男人们最不服气的,就是他有一个令人羡慕得流口水的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在一家只有代号、没有具体名称的国防工办企业工作。一米七一的身高,比他足足高了将近十公分。她身材高挑,两腿修长笔直;脸庞瘦削而五官分明,眉毛又细又长,鼻梁高挺,嘴唇红润而曲线优美,颇具贵族气质。当她迈着长腿走在大街上时,真可谓鹤立鸡群,傲视群芳,路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看她,回头率非常之高。

她既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烦恼之源。每当他围着她忙前忙后伺候不停时,她就女皇般发号施令、颐指气使,横挑鼻子竖挑眼,甚至毫不客气地挥手把他打发掉;可当他忍无可忍地与她拉开距离时,她却泪眼滂沱猛戳他的额头数落不停,接下来便是一连几个星期不理他。拥有这样一个女朋友,个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最后要介绍的,是总厂工会宣传科的章树理。

他是一位来自f省西部的知青,文g前初一的学生。这位身材瘦长,有着一头卷曲黑发的家伙,是个花样百出,令人难以忘怀的怪才。

在他那瘦长的脸庞上,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烁着狡烩的光芒;挺直的鼻梁似乎专为嘲笑人而鼻尖微翘;一双薄而富有曲线的嘴唇,似乎就是为了能言善辩、讥讽他人而生就的。

撒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有时是为了逃避麻烦,有时是为了推卸责任,有时是为了面子,有时是为了逗人开心,有时则是为了惹人生气总之,为了任何令他高兴的理由。久而久之,他已经变得不习惯说真话了,十句话里恨不得能有十一句是谎言。实际上,即使他说的是真话,也没人把它当真。他自己也觉得,似乎说假话比说真话更容易与人相处。

女人们大多比较喜欢他,特别是年纪较大的老妇女,成天忙着给他介绍对象,但全都被他挥挥手给打发了。

男人们大多不喜欢他,但也不太敢招惹他,害怕被他那张恶毒的利嘴攻击得体无完肤,更害怕不知什么时候着了他的道,弄得不死不活的。这种担忧是有根据的。

一次,一位一身正气、一本正经的女团支部书记试图当众揭穿他的谎言,没想到他竟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腿脚抽搐,气若游丝。团支书连忙奔向远处的电话,打算找医务人员来救助。哪想到她才奔出七、八米远,这小子却一骨碌爬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扬长而去。

有一次,为了寻开心,他把一根通了电的电极插入公共浴室的大池里,把一个胖乎乎的家伙电得象火箭一样从池中腾空而起,落下后又像鱼一样在池中上下翻腾,还把身子前合后仰,折腾得一会儿像一把拉满的弓,一会儿像一只蜷起来的大虾。幸亏邝路明及时制止,才没有酿成大祸。

当别人遭遇麻烦的时候,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不过,除了恶作剧之外,他也有过人的长处。

他有一支生花的妙笔,特别擅长人物素描,往往寥寥几笔便勾画出一个十分传神的人物,而且仿佛连那人的灵魂都刻画到了画布上。但是他画起人物像来,往往把人描绘得十分丑陋,还振振有词地说,这怨不得他,不是他故意歪曲,而是因为被画的人自己内心丑陋,才会在他的画纸上显得这么丑。

如此一来,再也没有人敢找他画肖像了,就连“三零一室”的众弟兄也不敢拿自己的灵魂开玩笑。他曾经多次提出要为我老爸作画,但都被我爸断然拒绝了。尽管我老爸口称所谓灵魂云云纯属无稽之谈,自己之所以不愿让那家伙画像,是因为一向不喜欢照相之类的物事,但人们总不免暗暗揣测,我老爸实际上并不像他自己所声称得那般超脱。

他独自一人住在我老爸他们那座宿舍楼底层楼梯下方的一间小屋里,那里原来是一间堆放扫把、拖把等器具的储藏室,不知怎么就成了他的居室。居室的墙上满是梦幻般的素描画,有些如飘忽变幻的云,有些看似奔腾的猛兽,有些看似虚无缥缈的灵魂

也许是基于对描绘灵魂的爱好,他创作了一幅题为“白垩纪”的画,画作中的角色是各类飞禽走兽和水生动物,它们在陆地上奔腾,在天空翱翔,在水中出没,在树干上攀援如果仅仅是这样当然不值得一提,这幅画引人注目之处就在于这些动物全都长着一颗人的脑袋,而且仔细辨认便会发现,它们的面孔都似曾相识,都能把那些动物与某个职工做一番联想他根据自己对那些面孔主人灵魂的判断,赋予了他们不同的动物身子,当然,那些熟悉的面孔肯定不会出现在诸如小白兔、小羊羔、百灵鸟、仙鹤、鸽子这类象征美好、善良的动物身上,有的只是些恶禽、猛兽和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爬行动物,那些面孔的主人是什么心情便可想而知了

不过,他的画并非总是令人牙根发痒。

有一幅描绘出炉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