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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是僧恶。我曾想尽办法让这个孩子遵从我的意志。为了这个,已经费尽了心血。

在“杀意”这个问题上,警官更是不能理解的。6岁的孩子是没有那样的思想的。警官这样说,但,这是警官不了解情况。

警官又把杀害健一的问题,做了别的推定,频频地向我讯问。总之,是为了我和泰子结合在一起,就企图杀害这个成了累赘的孩子。他这样解释。

我屡屡辩解,他就是不信。不止是警官,恐怕对世间的任何人这样说,也不会使人相信的。为了我和情妇的永远结合,就企图杀害这个累赘人的孩子,这是世间惯有的常识啊。

每朝每晚,我从拘留所被拉出来,就催迫我承认警官所说的这个常识性的理由。

我照常否认,不是那样。我不憎恶健一,是害怕健一;我真心想处好和健一的关系。一味这样供述,到头来,莫非你的头脑不正常吗警官连我的精神状态也怀疑起来了。

数日拘禁,反复着如此执拗的审讯。我发火了。为什么得不到理解呢看来,不说说我自己的经验,恐怕警官是不能明白的。我叫道:

“为什么我说害怕健一因为我也是那样干过的”

警官哑然了,我继续供述:

“我小的时侯,有那样的经验。独身过活的母亲家里,每日每晚总来一个男人。他是我父亲的亲哥哥,也就是我的伯父。我对这个伯父的到来,憎恶得不得了。因为母亲成了不洁的女人,就更忍受不了这个可恶的伯父了。”

“那么,怎么样了”警官疑问道。

“我把伯父杀害了”我苍白着脸嘶叫着,“伯父常到海堤上去钓鱼,我也被他领着去。伯父钓鱼是站在海提顶端最危险的地方,他的脚下,有一条为了系船而长长伸展的旧绳索。我离开伯父站在他的后面,偷偷握起绳索的中间部分,等到伯父的脚接触到绳索的时候,就用孩子的全身力气,把绳索抬起来。背向我站着的伯父身体正在转动中间,被绳索绊倒,像个木偶人似的掉到海里去了。母亲和世间的人们,都没有注意到我的行为。他们万万想不到7岁的孩子能干那样的事,还以为是伯父钓鱼不慎掉到海里自己溺死的哩”

高雅的姐弟俩

位于东京麻布高岗的t坡,是有名的高级住宅区。明治时代,那一带密集着政府高官和财界巨豪的公馆,到现在也还保留着昔日的传统风貌。近年来,又驻进挂着各色美丽国旗的外国使馆,绿荫深处,隐现着白墙环绕的馆址,映衬出一派异国的情调。

那里高岗多,连结谿谷的有陡急的坡道。坡道上砌着石阶,不明不暗的光线遮掩住阶上的石纹。

长墙几度弯曲着,向道路两旁伸展开去。如果看见附近使馆领着爱犬出来在路上散步的西洋妇女,就会觉得这里怎么也不像日本。

街道当然不只一条。在半道上,又分出若干狭窄的小巷。进到巷里,必定有一幢幢格局漂亮的宅邸排列着。这些宽敞的宅邸中间,既使有些矮小的家屋,也都是绝不能破坏这种高雅景色的上等房屋。

从这里去市中心的人们,几乎都乘坐自家用车。偶尔有步行的人到相当远的市场上去采买,也都是被雇佣的孩子。

如果看见除此以外的人,那就不外是路过这里的了。这些人经常是一边走着,一边环视左右的家屋,露出来羡慕的眼光。

这里,夏日炙人的时候,强光被绿林吸收而变成阴凉的;到了冬天,阳光又被聚拢来,使人们感到温暖。

但是,哪里也都有背阴的地方。美丽的宅邸街的石墙下面,有一块不显眼的地段静静地卧着,毫无变化。这个地段,在情理上讲,也算不上是一条宅邸街,只有小小的家屋好像很谦逊地聚集在那里。

不过,就是这些人家,也具备着十分优雅的气派。各自围着短小的墙垣,整天关着门的人家相当多。

从这个地段,早早晚晚往来于市中心的人们,毕竞是无力乘坐自家用车的,住在这里的人,到别的坡道上去乘东京都运营的电车必须步行。尽管如此,还都是穿得漂漂亮亮的,大模大样地走着。

其中,经常走着一个具有引人注目特征的男人。他细高挑儿,身材像女人般的苗条,看来年近50,而又溜肩膀,是个中性人的体型。

他在路上慢步行走,总是保持着娴静的气度,而且像盯看鞋尖似的总低着头走路。

那个人的特征,从侧面看更显着。头发稀疏了,但总是留着平整光滑的梳痕;椭圆形脸的正中,长着秀美的前额和高高的鼻粱,眉眼优美,唇型也很好看。

无论谁看见他,都会想象他在年轻时该是一个多么漂亮的美男子。他的容颜,至今依然充分保留着昔日的风采。

不过,他的容貌已经显老了。皮肤松弛,皱纹增多,秀丽的眉间竖起纵纹,眼皮也垂了下来,双颊瘪陷,下颚肌肤松

垂得出现了深深的皱纹。

总之,眉目轮廓虽还端正,但像被小虫咬伤了一样的无数皱纹,缠绕着各个部位,不免加深了那可悲的残年老态。

经过年轻时代的美男子的悲哀,没有比这个人显示得更典型的了。一朝春尽颜色老,那鲜花被风雨吹打而枯萎凋落的形容,并非只限于女性。美男子的衰老也会表现在他的容颜上来的。

他已近50岁了。虽说如此,但看上去只是刚显老相,这一定是因为他受惠于优越的先天条件吧。

“他是生驹家的才次郎,在附近很有名”

附近的人们看到他,都这样议论着。

他是个讲究穿戴的人。胸衣里经常半露一块白手绢,肩上、裤腿上一尘不染,简直像个宫内府的司礼官。

他总是低头走路,好像数着发出咯咯吱吱音响的鞋声似的,慢步走上坡道;傍晚又以同样的姿势走下坡道来。

生驹才次郎是他的姓名,这个姓名和他的形姿,果真非常相称。到附近朋友家来访的嘴损的男人,知道他的姓名和看见他的形姿之后就嗤笑道:

“年轻的时候,想必像是春宫画里的公子哥儿吧。”

“他是干什么的呀”

“嗯,据说是在银行里做事的。”

生驹家住在这里已经20年了。可是附近的人们,谁也不大清楚生驹才次郎是在哪里工作的。

但他在银行里工作是错不了的,而且靠熬年头当上了一名科长,挣的工资相当高。

他显露出凋落的容颜,其实是年轻的才次郎在外国支行工作的时候,受到那些国家女子们非常珍爱的结果。也有人这样活灵活现地说。

然而,到底是生驹家紧邻的人们的议论,才是正确的。

生驹家,就在从一条窄路再走进只容两个人并肩走过的小巷的深处。那条小巷相当长,走到尽头就是生驹家的正门,家屋相当古旧,门札上用典雅的笔迹写着“生驹才次郎”的姓名。

但,这不是正在银行做事的现今户主笔迹。附近常常看看到一个60岁左右、举止文雅的老太婆,是她动笔挥毫的。

姐弟俩都有端正的容貌,长得非常相似。老太婆肤色洁白,身材苗条,剪着银白的垂发,脸上不断泛着高雅的微笑。

无怪乎老太婆的五官相貌在女人中是超群的,她在遇到邻人的时候,总是抿嘴眯眼地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