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只要没有人打扰我们。」李博热情地把妻子搂抱。
年轻夫妻在房中亲热起来,不久便把甚么都忘记了。直到午夜,他们还在床上卿卿我我,谈个不停。忽然房门外有人在轻敲。
「谁」李博问。
「是我,这里的侍者。」
李博披衣而起,把房门开了一线。见外面站著一个秃顶的老头子,穿一套红色制服,道:「对不起,先生,打扰了你,我是来通知先生,一会儿楼下会有一个舞会,如果音乐声稍为嘈吵一点,请你原谅。」
「没有关系。」李博说。
老头子一鞠躬,下楼而去,礼貌周周。
李博回到床上对妻子说:「这地方真奇怪,半夜里会有个舞会,待会儿我们下去看看热闹」
他们静静躺著,等待楼下的乐声。但等了十五分钟,半个钟头以至一个钟头,全无声音。
「没有这回事,我们受骗了。」许薇亚笑著对丈夫说。
这时,已经凌晨一时多,两夫妇同感疲倦,不久便进入梦乡。
第二天,李博夫妇下楼,信口与柜面的管理人搭讪:「你们这里常常半夜开舞会的吗」
「没有,为甚么你这样问」管理人露出惊诧的神色。
「昨晚有一个侍者,来敲我们的房门」
「是不是秃脑袋的」
「是的。」李博答。
管理人脸色马上转为铁青,怔了半晌,才喃喃地说:「他又来了。」
「他是谁」许薇亚有点不安。
「他对你们说:一会儿楼下有个舞会,倘若音乐声稍为嘈吵一点,请你原谅。是不是」
「是的,一点也不错。」李博说。
「唉」管理人叹口气道:「这个屋子很老,因此有许许多多的传说。那个老头子,很多人都见过他,但我本人没见过。他大概隔数年才出现一次。每次出现后,便接连几天显现。」
「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你们这里的人」许薇亚还有点不明白。
「他根本不是人。」酒店管理人说。
「甚么」许薇亚声音颤抖,如果不是李博扶著她,她大概会倒下去。
「他是个鬼魂」李博追问。
「可以这么说,但请放心,他是从来不伤害人的。」
「为甚么他每次出现都说那句老话楼下要开舞会」李博寻根究底。
「这就要提到一个传说了。」管理人说:「百多年前,这里住过一位伯爵夫人。伯爵英年逝世,夫人很早便守了寡。她性情风流放荡,不耐寂寞,每个星期都要举行一次舞会,狂欢达旦。在舞会中,她选择一个青年男子作她的情郎,天天和她寻欢作乐,直到下次舞会为止。据说,很少有一个青年能作她入幕之宾达两星期之久的。」
「这故事很罗曼蒂克。」李博说。
「后来怎样了」许薇亚问。
「伯爵夫人挥霍无度,两三年后就把丈夫留下的家产花个清光,最后连房子也卖给他人,她自己得了病,死时才廿七岁。认识她的男人,都对她怀念不已,因为她不但漂亮、豪爽,而且充满女性的媚力,令人和她相处,得到很大的快乐。」
「她叫甚么名字」李博很感兴趣。
「桑丽。」管理人说:「后来有人戏称,要组织一个桑丽俱乐部,把所有与桑丽有过一度春风的男人联系起来,对她表示怀念。」
李博夫妇听了,不禁失笑,先前对鬼魂的畏惧心也就不那么强烈了。
「但这故事和那半夜出现的老人有甚么关系呢」许薇亚问。
「他是桑丽的仆人。」
「桑丽的仆人」
「不错,就是他」
「风流美艳的伯爵夫人死后,虽然很多人唏嘘叹息,但真正表现出对她怀念和痴心一片的人,是这个老仆人。」酒店管理人说。
「哦」李博夫妇一同表示惊异。
「老仆人名叫彭佳。他对夫人的绝代风华,一直倾慕不已。心里暗恋著她,把她视作仙子一样崇拜。他最开心的时刻是夫人举行舞会的时刻,他从厨房里捧了酒食出来招待客人,有机会站在夫人的身边,让她接过自己托盘上的酒杯。在这时候,他与夫人近在咫尺,能闻到夫人芳香的气息,见到她芙蓉一般的笑脸彭佳珍惜这一刻,他会尽量站在那里陶醉著,直到夫人的身影翩翩而去,在舞池中旋转起舞为止。这时他的眼中又会构成另一种幻象。觉得与夫人跳舞的正是他自己,夫人的眼波艳笑,都是为他而发的总之,每次舞会举行后,彭佳便有好几晚做他的美梦。他觉得生活在夫人身边,充实而又可爱。」
「虽然夫人那样放荡,每星期更换她的情郎,但彭佳从不妒忌,他只祈望夫人的美艳和这种豪华的生活能维持下去。他不敢想像有一天自己能一亲夫人的香泽,因为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只要这样远远地望著夫人,服侍著夫人,他已觉得满足。」
「夫人不幸逝世,彭佳感到一种绝望的悲哀。生活对他来说,简直全无意义。他本可以继续为这屋子的新主人服务下去,但他不想。有一天夜里,他独自走向海边,向波心走去,越走越深,让海水盖过他自己。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