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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疲惫,其实他根本不必问自己犯了什么罪,只需看柳乘风的笃定眼神,他便已经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老夫年纪不小了,不成想最后竟是落到这个下场,也罢,终究是黄粱一梦,廉国公想必已经磨刀霍霍,能和老夫说几句话吗”

刘吉的语气很镇定,可是他的眼神却很是不安。

柳乘风抿嘴微微一笑,道:“刘大人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刘吉的眼眸渐渐有些迷离了,淡淡道:“我自幼家贫那个时候,家里只有几亩薄田,耕作之余,才能捡起书来读。也幸好我天资尚可,这书读得还算不错。老夫记得有一次想向人抄录一本尚书,老夫的父亲便跑到九十里地的一个人家相借,你道结果如何”

柳乘风倒也有耐心,问道:“愿闻其详。”

刘吉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道:“家父被那人家耻笑一番,还叫人打了一顿,非但书没有借来,家父带伤回来的路上却是不禁去世了。”

刘吉的脸色变得阴冷起来,咬牙切齿地道:“自此之后,我更加用功,到了二十岁,院试第一,中了秀才,此后又在乡试之中考了第三,一举名动天下。当时我便对自己说,这世上再不会有那个受人白眼的刘吉,再不会有看人脸色的刘吉,所以我做官之后,有人非议国策,我却不肯做声,有人不畏权贵,大肆弹劾内阁亦或者部堂官员贪赃不法,我也不去做声,因为老夫知道,老夫绝不能丢了这个官,只有官身还在,我刘吉才能有体面,才能享受佳肴,才能有仆役使唤,才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到了后来,我先后受人提携,最后终于入了阁,你可知道要入阁有多么不容易皇帝要伺候着,不能忤逆他的心思,大臣们也要好好地安抚着,不让他们成为你的绊脚石,哼”刘吉冷笑一声,淡淡地道:“有人说老夫是刘棉花,这些人又懂什么他们哪里受过颠沛流离之苦哪里经历过丧父之痛他们丢了这个官,尚且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老夫一旦丢了官,就什么都没了”

刘吉说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又变得无比沮丧起来:“只是可惜,老夫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对手不曾遇到过只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柳乘风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刘大人说了这么多,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

“刘大人”不待刘吉是否同意,柳乘风已经开口了,他语气很是平淡地道:“你要做官,无人去妨碍你,可是你为了做你的官不择手段,却是该死,其他的帐,我且不和你算,可是周成却是你的门下走狗,他为你丢了官,可是到头来,你却授意别人杀了他的全家,有一句话叫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刘大人,你欠下的债太多了,现在也该到还的时候了。”

柳乘风说罢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刘吉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刘吉陷入了沉思,正在这时候,外头却突然传进一个喊声:“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柳乘风微微有些诧异,看了刘吉一眼,刘吉此刻万念俱焚,倒是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

二人一起出了书房,冒着雨到了刘府的大门处,沿途上,到处都是跪在地上的校尉,还有不少刘府的家人,方才双方还在逃的逃、追的追,现在却都跪在这水中,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中门这边,朱佑樘坐着密不透风的步撵出现,这里发生的事,想必也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此时他躲在步撵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况,而柳乘风与刘吉已经到了步撵下,二人一起拜倒在地,道:“微臣恭迎圣驾。”

朱佑樘的后头是谢迁和萧敬,这二人也一起尾随来了,谢迁看到锦衣卫居然冲进了人家家里行凶,顿时火冒三丈,怒容满面。至于萧敬只是微微愕然,可是心思却又飘到了九霄云外。

柳乘风敢这么做,肯定有他的依仗,这个家伙绝不是傻子,他有这个胆子来动刘吉,肯定就有办法来圆场。萧敬心里暗暗猜测,只怕周成一案已经有了结果,柳乘风已经有了铁证,否则绝不敢如此。

“这里风大雨大,请陛下到屋子里说话。”柳乘风在步撵下道。

紧接着,步撵抬入府中,一干人尾随其后,大家各怀着心思,柳乘风在琢磨皇帝亲临的用意,而刘吉似乎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朱佑樘,只怕心思就更加复杂了,谁也猜不透。

第六百四十九章:告诉你怎么死

刘吉的厅堂布置的很是雅致,如今这里已经掌了灯,捣乱的家私也已经恢复了原位。朱佑樘自然是居首坐着,可是其他人却是不敢坐,纷纷在两边站定。

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以至于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叫人上了一盏茶来,朱佑樘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眼睛只是看看柳乘风又看看刘吉,随即才对刘吉道:“听说刘爱卿身体有恙,朕因此特意来看看,谁知到了这里,却想不到这儿竟是这般的热闹。”

他的话里明显带着讽刺,说到热闹两个字的时候,朱佑樘特意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柳乘风一眼。

“嗯这是怎么回事谁来说说。”朱佑樘用手指头磕着茶几,漫不经心地问。

刘吉已经不敢站立了,连忙拜倒在地,既不为自己辩护,也不请求皇帝为他做主,只是无力的跪倒在地,低垂着头。

终于还是谢迁忍不住了,今日柳乘风可以带着人抄了大学士刘吉的府邸,谁能保证明日柳乘风不会把他的府邸抄了他恶狠狠地看着柳乘风,道:“柳乘风,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不事先请旨,擅自查抄大臣府邸刘大人犯了什么罪,你带着人这般在这里撒野”

谢迁说话的时候,朱佑樘的眼睛也不禁阖起来,他现在要等的也是柳乘风的解释。

柳乘风看着咄咄逼人的谢迁,客气地道:“卑下之所以带着人围了刘大人的府邸,是因为刘大人牵涉到了一桩钦案。”

“哪桩钦案”谢迁继续追问。

朱佑樘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诧异地看了刘吉一眼。

柳乘风道:“周成”

厅中所有人都不禁打起了精神,便是朱佑樘的脸也都拉了下来,他眯着眼看着刘吉,渐渐有了些严厉。

谢迁冷冷道:“证据确凿吗若是证据不确凿,却也不该如此放肆。”

柳乘风毫不犹豫地道:“证据确凿。”

当着皇上说了证据确凿四个字,所有人都明白,这柳乘风肯定是有底气的,朱佑樘对柳乘风的话深信不疑,此时此刻,脸色就更加阴沉了。堂堂内阁大学士,涉及到了杀人灭口的钦案里头,这是建朝以来前所未有的事,这么一大桩丑闻若是传出去,又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皇上不肯开口,那么这问话自然得让谢迁继续下去,谢迁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咄咄逼人:“就算你有确凿证据,为何不立即呈报入宫,先请了旨意,再动手拿人。”

对于这个,柳乘风的理由却是十分充分,若说一开始,他还是乖乖地回答问题,可是现在就有反唇相讥的意味了,他道:“谢大人难道不知道,杀死周成等人的乃是上百个训练有素的武士这些武士一个个仍然潜藏在京师,若是换了大人知道此事,会不会忧心如焚,因为这些人随时有可能继续行凶,多耽误一刻,就可能多几分危险,大人难道还会先入宫禀奏吗更何况,要一举铲除他们,就必须有人居中坐镇调度,柳某人必须亲自部署,暂时也抽不开身,本来也想让人到宫中去传递消息,只是可惜,入宫传递消息需要经过通政司,而通政司里头,也有这些刺客的同谋,换了是大人,会怎么做”

柳乘风越说语气越是高昂:“其实我知道大人怎么想,你们只求稳妥嘛,可是柳某人不一样,柳某人在其职就必须谋其政,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