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的天平,在血腥的消耗中,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大乾的一方倾斜。
这一战从正午打到了天黑。
左贤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褪去。
他看见右翼的右谷蠡王旗在倒退,甚至开始有溃散的迹象。
他看见中军前沿,那些悍勇的大乾人像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一步步的向前推进,己方的尸体层层堆积。
他看见左翼的包抄迟迟无法合拢,反而被一支灵活的大乾军骑兵反复的冲击,阵型散乱。
这便是匈奴一直以来的弊端,你弱他就凶,越是优势他就越强,但只要你把他那股凶性打掉了,他就会开始担心自己死了,兄弟会不会继承他的老婆,自己的娃会不会挨打。
他就会想着留着自己的命,去继承死去兄弟的老婆和牛羊。
一个人这样想,问题不大。
一百个人这样想,也没什么问题。
但若是一千个人,一万个人都这样想,那问题就大了!
你跑了让我拼命,凭什么?
那我也跑!
这是游牧民族的天性,磨灭不了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军十五万,怎么会打不过五万!”
左贤王一阵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右贤王满脸是血地策马奔回,开口道:“左贤王,前线已经顶不住了,大乾的甲太硬,刀太快,马太壮了,儿郎们根本砍不动啊!”
“咱们……咱们要不撤吧!”
“闭嘴!”
“再敢乱我军心,我斩了你!”
左贤王看向右贤王,双目赤红如血的道,“我们不能退,这一退就全完了!”
“死战!”
“唯有死战!”
左贤王在等一场奇迹,在等长生天庇护他的子民。
但败势一旦形成,便会如山崩海啸,难以阻挡。
先是匈奴右谷蠡王部彻底崩溃,旗帜倒下,麾下的匈奴人纷纷四散逃窜。
这一逃,便引起了连锁反应。
紧接着,中军承受的压力也达到了极限,开始遏制不住的朝后撤。
最后,整个庞大的匈奴联军,就像被凿穿了堤坝的洪水,虽然仍有余力,但溃败的势头已经无法遏制。
“大王,走吧!”
“大乾有句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要是再不走,那就走不了了!”
左贤王望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惨状,望着那面在乱军中依旧稳步向前的黑色阎罗旗,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涌上心头。
他知道败局已定。
此战,他输了。
而代价,将是他,乃至于整个匈奴都无法承受的!
“我天神一族完了,我东部精锐……全部毁于一旦,毁于高阳此獠之手!”
左贤王仰天嘶吼,声音凄厉,“长生天,你不公啊!”
“你为何不庇护你的子民?”
“长生天,你听得到吗?”
“长生天,我草拟吗啊!”
噗!
这时,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流矢,穿透了左贤王的皮甲,钉入他的肩胛。
左贤王闷哼一声,险些栽落马下。
“保护大王,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