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确实意外啊。”侯玉军轻叹一声,目光转向坐在主位的王玉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王主任,别来无恙?”他微微欠身,动作里带着昔日官场的客套,“听说你调去鲁省了,我还想着找机会聚聚,没想到……”他摊了摊手,语气里的无奈恰到好处,却像根软刺,隐隐透着“被冤枉”的委屈。
王玉成放下手中的笔,笔帽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他抬眼时,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确实没想到。”他顿了顿,指尖在审讯记录上轻轻一点,“不过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见面的机会怕是不少。”
侯玉军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他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腹前,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是啊,你们总是这样。”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像在审视什么,“用这种方式,对付曾经的同志。”话音未落,他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里的委屈与愤懑交织在一起,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冤屈。
周凡的手猛地攥紧了矿泉水瓶,瓶身被捏得微微变形。他看着侯玉军那副颠倒黑白的模样,终于明白周永安说的“自尊心”是什么——这老东西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把审查当成了“迫害”。王玉成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在记录纸上写下“狡辩,试探底线”几个字,笔尖划过纸面的轻响,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侯玉军看着两人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他太懂怎么拿捏节奏,先示好,再卖惨,最后扣顶“迫害同志”的帽子——这些年轻人,想撬开他的嘴?还嫩了点。
周凡听着侯玉军的话后,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像淬了冰的刀子:“听这意思,您是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侯玉军眼里的光瞬间亮了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周队长也觉得是吧?我在鲁省干了三十多年,自问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成了一个贪污犯。”
“我觉得你很无耻。”王玉成的声音陡然响起,像块石头砸进侯玉军的话里。他往前推了推面前的卷宗,纸张哗啦啦作响,每一页都摊开着密密麻麻的记录。“你在鲁省这三十多年,违规提拔的人,能从这排到省委门口。”他指尖点着其中一页,“这次被双规的高新区主任高兴宝,是不是你一手提上来的?还有那个交通厅副厅长,没你的签字,他能拿到那笔工程回扣?”
侯玉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垮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审讯椅的扶手,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两人笑了。
“你用政法委书记的身份,压了多少市纪委的案子?省纪委三次想查你身边的人,是不是都被你以‘影响稳定’挡回去了?”王玉成的声音越来越沉,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侯玉军紧绷的神经上,“现在跟我们说冤枉?侯玉军,你的脸皮是用铁皮做的?”
侯玉军猛地一拍桌子,审讯椅被带得往后滑了半尺,发出刺耳的声响。“王玉成你少血口喷人!”他眼里的镇定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那些都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是你们小题大做!”
周凡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指尖在桌下轻轻打了个手势——这就对了,愤怒是防线崩塌的开始。他看着侯玉军涨红的脸,忽然慢悠悠地补了句:“侯书记,我们手里有你去年给高兴宝批土地的签字文件,上面的日期,正好是他给你儿子转账五百万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