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千米的意志神躯倏然间缩小,回归了陈言的肉身之內。
嗡!
金红色的光焰交织在一起,如同燃烧的火焰,跳跃、翻腾!
璀璨到了极点。
隨后,他一步踏出,那向著他吞噬而来的恶意乌云张开了大口,万道漆黑的烟雾如同触手一般沾染在陈言的身体之上。
呷……
亿万道诡譎囈语就这么响起了。
传递出来的声音,即使已经极为模糊,却依旧令世人神態变得恐怖。
那声音,好似在诉说著古老而邪恶的密语,那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不属於人类认知范畴的恐怖呢喃。
只是模糊的听见,便让人如坠冰窟,浑身颤抖。
而冰意,却是在直面一切的恐怖。
如今,冰意彻底被恶意云雾包裹吞没。
陈言出现在一条逼仄的长廊之內,伴隨著无法形容的囈语刺入脑海深处,无尽的黑暗向著陈言涌来。
陈言面色终於有了触动。
这一刻的他,竟是难以感受到自身意志的存在。
连破圣树也感应不到了。
气血也感觉不到了。
为什么
倏然的空洞感包裹陈言。
陈言行走在漆黑的长廊之內,就像是不断的向著深渊走入。
此地,没有尽头,没有温度,甚至连那些恐怖的囈语也彻底消失不见。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悄然间消失。
陈言除了一直向著恶意的长廊深处走去,別无他法。
黑暗就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祂对你已经张开了巨口,却从未咬下。
就让你在这无尽的恐惧与深渊之中,走向疯狂。
这就是恶意的规则
陈言一直向著前方走去,忘却了时间。
不断行走,渐渐的,来自心底的寒意开始袭来,莫名的邪恶力量就像是触手一般的开始牵扯陈言的神志。
陈言一直向著前方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
一天,两天……
十天。
一个月。
这漆黑的长廊仿佛完全没有尽头,令陈言如何走也走不到终点。
陈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再度感受自身的意志。
却是依旧无法感受到一丝。
“意志,不存在於恶意的规则之內。”
陈言心中低喝。
如果,此地就是恶意规则给他的束缚,那他为何会感应不到自身的意志。
这一刻的陈言,或许需要惊悚,或许需要嘶吼,或许需要求饶。
但他只是静静的走著。
这一刻的他,好像真正的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
恶意將他的一切都彻底剥夺走了。
此地的时间流速也与外界完全不一样。
外界。
十天的时间过去了。
陆浮坤三人体內的恶意已经消失不见。
陈云佑已经登到了锦之宫第二百六十七节台阶。
所有人不时看向天边的恶意乌云,那乌云还在翻滚。
但此刻,好像一切都过去了一般。
冰意一去不復返,连带著那一簇恶意乌云也有了消散的跡象。
陈云佑眸色淡漠的扫了过去,便不再关注了。
天下之內,关於冰意的声音越来越沉默。
陆见夏怔怔的看著,直到某一刻闭上了眼睛。
她的脑海里,还在浮现冰意之前说过的那一句话。
恶意乌云之內。
一直到某一刻,漆黑的走廊內忽然响起一道道黏腻之音。
两面墙壁开始蠕动起来,一团团巨大的扭曲肉状物体在墙壁之上出现,凸出,如噩梦般盘踞起来。
呷!
无尽的嘶鸣再度响起。
化作实质性的音波攻击,腐蚀起了陈言的肉身。
陈言的双臂,双手开始止不住的扭动,抬起,想要抱紧自己的脑袋,开始哀嚎。
他看到地板的前方,忽然开始膨胀,一道道漆黑的黏腻瘤状物出现,不断扭曲著,变成人影。
他们无一不是抱头哀嚎之態,面部因极度恐惧而完全扭曲变形,焦枯的空洞眼眶內仿佛还留存著生前的惊惶。
一尊尊乾枯的尸体,反倒不像是物体,而是被那邪恶的力量生生撕裂灵魂时留下的痕跡。
甚至,还有抱在一起的两尊乾尸,隱约的可以看见,是一个还有著最后一口气的乾尸女子將另一个乾尸抱在了怀里。
对方恐惧著,说著『咿咿呀呀』的语言。
陈言眉头微皱。
他大概可以猜到,这些乾尸,都是曾经变成了古神兽,妄想转生成人的先驱。
是啊。
武道万年,人类被恶意侵蚀的歷史还要超越武道存在的歷史。
无数年內,到底有多少古神兽曾经想要逆转成为人类
即使比率很小,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这些古神兽的数量也会多到嚇人的地步。
他们早已死去,但那摺叠的身体与张大的嘴巴,仿佛还在哀求与惶恐。
无尽的恐惧要彻底压垮他们的生前与生后。
恶意从未真正的出现。
但此刻,却是仿佛在说,陈言也终將如他们一样,成为此地无声恐惧的乾尸之一。
与此同时。
陈言身旁的墙壁之上,凸起的肉状物之上开始出现一道道大小不一的裂痕。
下一刻。
黏腻的声音再度响起。
裂痕张开,无数大小不一的眼球密密麻麻地布满其表面。
仿佛是来自异次元的邪恶注视。眼球偶尔诡异转动,就这么凝视著陈言,要窥入陈言的心神之內一般。
陈言踏步而行,绕开身前的一个个扭曲趴伏的乾尸。
不知为何,他竟是隱约间感受到了一丝熟悉之感。
说不上来是什么。
一直向著前方走去。
此地的时间流速都好像彻底模糊不清了起来。
陈言也不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在慢慢的走著。
外界,过了多少天了
陈言不知道。
五族法为他准备的第四尊陈言仿冒品到来了与否
陈言不知。
此刻的陈言,连武道脉络都看得不清楚了。
好像,一切都在被剥夺。
恶意要消除他的一切。
终於在某一刻,陈言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脖颈。
他在思索,此地到底是不是幻象。
如若不然,为何他感受不到自身的意志之力
如果是幻象的话,那他是不是只有自杀,才可以走出幻象
陈言鬆开手,继续前行。
若是他直接死去,说不定才是真正的灭杀了自己。
陈言脑海之中浮现了什么,很模糊的感觉。
黏腻滑动的声音还在响彻著。
墙体蠕动,不断的靠近陈言,直到某一刻,一只如脸盆一般大小的灰色眼眸与陈言的距离只剩下一毫米,就这么静静的凝视著陈言的颊畔。
也就在这一刻,陈言瞬间一怔。
他的肉身早已死去了。
那么现在的他……
不就是意志吗
他一直在寻找意志之力,想要感受到体內留存的另一种能量。
但他没感觉到气血,没感觉到破圣树。
但仔细一想,不论是气血还是破圣树,都是存在於他体內的。
而他如今唯一的生机来源,就是意志!
他的肉身不见了!
陈言缓缓扭过脑袋,看向那一只原本要贴到他脸上的死灰眼眸。
下一刻,向著原路返回。
他穿过一个个还在无声嘶吼的乾尸,目光扫过这些乾尸满是惊惶的面孔。
一直在某一刻,看到了不一样的面庞。
他张大了嘴巴,眼球早已消失,但那脸上的神情却是流露出一丝解脱。
“谢谢你,陈言。”
他好像,在说这一句话。
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