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芦如潮,整齐无比。
从祖地深处,朝着王祁苍离去的方向铺展。
——仿佛天地为他开出了一条雪白长路。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惊讶,只是微微停下。
冷风拍在苍白的侧脸上,他的眼眸反而变得更稳。
雪芦潮声轻轻卷动、轻轻呼吸。
像大地喘息,像冬日漫长的心跳。
天色苍茫,天地寥阔。
不见神光,不见仙影。
唯有这具象的大地景色在缓缓倾动。
百万株芦苇伏倒,万里雪原铺展,冰雪像潮水般在他脚下退开。
王祁苍背着书篓,从那条自然铺出的雪路上走出去。
没有谁在送行。
没有谁在呼唤。
这一切只是天地自己的节律。
恰巧在他迈步的瞬间,与他同行了一息。
但不知为何——
即便冷得彻骨。
天地自然中却似有一种极难言说的“开始”。
仿佛三万年的静寂,就在这一息,被轻轻撬开了一个口子。
而尽头前方。
那是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江,那里还摆放着一艘破旧竹筏,像是在照示他的来时路。
他缓缓回头。
芦苇长荡,雪风长埋忠骨。
依旧无人相送。
但又像是诸天亿万忠骨皆在相送,他在这里修行,从这里走出,他对未来充满未知,更不知未来究竟该用怎样一个姿态,怎样一个身份才真正配再踏入这方年少修行之土。
哗!
王祁苍轻挥衣袍,缓缓俯身,“嘭!”重重磕头行礼,才乃天地仙道大礼、只敬先贤长尊,不拜诸天强者。
远方。
那是群山风口处,一座残破的石阶。
叶老安静站着,披着一件早已破到不成模样的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