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营中库存以及连夜赶制出来的各种障碍物,运送到指定的区域。
沉重的、布满尖刺的拒马被数十名士兵呼喝着号子,合力抬到关键通道口,层层叠叠地摆放起来,形成一道道钢铁与木材构成的荆棘篱笆。
成筐成筐的铁蒺藜被毫不吝惜地撒在壕沟之间、拒马之前的空地上。
这些多刺的小铁疙瘩无论怎样抛洒,总有一尖朝上,在火光下闪烁着阴冷的光,等待着刺穿马蹄和士兵的脚掌。
更有一些士兵,抱着陶罐,将里面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火油混合物,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部分木质栅栏、以及一些充当障碍的柴捆上。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汗水的酸臭以及火油的异味,混合成一种战争特有的怪诞气息。
这一切的准备工作都指向一个明确的目标。
不惜一切代价,迟滞、削弱、杀伤任何试图靠近营垒的楚军,尤其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骑兵。
整个唐军大营,笼罩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之中。
没有高昂的战前动员,没有视死如归的呐喊,有的只是如同机械般高效的执行,以及深藏在每个人眼底的恐惧与绝望。
士兵们默默地干活,军官们哑着嗓子催促,偶尔有监军的将领骑马巡视而过,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都知道,明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三十八万如狼似虎的楚军,挟大胜之威,携绝对优势,必将发起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他们此刻所做的这一切,挖壕、布障、收缩,或许并不能改变最终的结局,但至少,能让他们多活一刻,能让敌人多流一滴血。
这是一种在绝境中迸发出来的、近乎本能的坚韧,不是为了胜利,仅仅是为了生存,或者是为了死得更有尊严一些。
李敬站在中军帅帐外的高台上,凝望着这片在夜色中如同巨大工地的营垒,望着那如同蚂蚁般忙碌的士兵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