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宁静的时刻。
落霞山脉深处,唐军主营依山而建,隐匿在浓重的夜色与山岚之中。
除了巡逻队规律性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万籁俱寂,仿佛一切都沉浸在战前短暂的休憩里。
忽然,一阵极其细微的扑翼声划破了这片寂静。
一只羽毛凌乱、显得疲惫不堪的信鸽,如同识途的老马,精准地穿过营寨上空的警戒网,一个俯冲,径直落入了后营专门饲养信鸽的区域。
负责值守鸽笼的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他原本正靠着笼壁打盹,被这动静惊醒,下意识地接住了跌落下来的信鸽。
当他触摸到信鸽腿上那特制的、代表“十万火急”的赤色铜管时,睡意瞬间全无,脸色骤变!
他甚至来不及仔细查看信鸽的状态,立刻将其小心翼翼放入笼中。
然后抓起那枚小小的铜管,如同捧着烧红的炭火,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踉跄着冲向中军帅帐的方向,甚至顾不上沿途哨兵的盘问。
“将军!将军!紧急军情!飞鸽传书!”
老兵气喘吁吁地跑到帅帐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对着帐外值守的亲兵喊道。
很快,他被引入了帐内。
帅帐内灯火通明,王忠嗣并未安寝。
他年约四十五岁,面容方正,肤色是久经风霜的古铜色,下颌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眼神沉稳内敛,仿佛蕴藏着山川湖泊,给人一种坚如磐石的感觉。
此刻,他正就着灯火,研究着桌案上的落霞山防务图。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闯进来的老兵。
“何事惊慌?”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