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跪了一地,唯有皇帝站在阶下,德妃的话传出来,舜安顏下意识地上前来问:“公主怎么样了”
却见皇帝回眸怒视著自己,恨透了般质问:“你带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舜安顏无言以对,他根本不知道温宪为何会突然病倒,但此刻说什么,都仿佛在为自己脱罪,而將错误怪在温宪的身上,他说不出来。
“畜生!温宪若有闪失,朕要你……”猛的一巴掌扇在了舜安顏的脸上,力气之大,逼得他从台阶上跌落。
眾人无不颤抖,可没人敢伸手搀扶或劝说,只看著皇帝气势汹汹地离开,而里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皇帝一走,太医宫女都鬆了口气,这才有人將额駙扶起来,舜安顏却挣脱开,径直走到门前,生怕错过屋里的消息,不愿离开半步。
外头的动静,德妃不知晓,此刻眼里只有女儿。
温宪的高热像是退了几分,脸上不再通红如火烧,可她依旧不能醒来,不论额娘如何呼唤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为女儿盖上薄毯遮掩身体后,再次宣太医来诊视,可一番折腾下,只换来他们无能为力的摇头。
“今日並不炎热,岂有中暑的道理,什么病能来得这么急,她今早还活蹦乱跳的,你们、你们总要说些道理出来!”
德妃维持著最后一丝冷静,想要得到答案。
可太医们说不出来,他们唯一做了的,是为公主施针以防高热惊厥,但也未必能真正防住。
至於用药,此刻连病症都无法判断,也只敢用一些清热解表之物,不敢下猛药。
“庸医。”一贯温和的德妃,说了狠话,“去把承德有名的大夫都寻来。”
“是……”
太后跟前,皇帝赶来时,她正不顾宫人阻拦要出门去看孙女,老祖母连衣裳也没穿戴齐整,从午睡梦里被惊醒,光著脚就要走。
“她一早还在我跟前说笑,好好养著的孩子,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
“皇额娘……”
“太医呢,太医都在哪里”
皇帝费了很大的劲才將太后搀扶著坐下。
“玄燁,让我去看看孩子。”
皇帝跪下,一屋子人都跪下了。
“皇额娘,温宪若有闪失……”
“不可以有闪失,她若有什么事,玄燁,就將我一併送走。”
夏至后的黑夜,一天比一天来得早,承德的晚风已有几许凉意,谁也不敢信,五公主能在这样的气候里中暑。
然而倒下的人,再没有醒来,太医也好,承德最负盛名的大夫也好,都束手无策。
公主的呼吸越来越轻,脉搏越来越弱,当皇帝再次疾步赶来,闯进院门,只见满地太监宫女哭声震天。
“你们哭什么哭什么”
“皇上,太医说,五公主薨了……”
“胡说!不会的!”
皇帝一步一颤地进门,里头也跪了一屋子太医和宫女,床榻上,德妃抱著已然没了生息的女儿,依旧轻轻揉搓她的胳膊,想要將她唤醒。
“都滚出去……”
皇帝缓缓走向床边,梁总管得令,哭著將所有人都撵走,而他到了门前,才发现额駙瘫坐在墙根下,仿佛一个只有喘息的活死人。
“梁总管,太后和贵妃娘娘都昏过去了。”
“太医呢,太医赶紧的!”
外头好一阵慌乱的动静,却无法再將公主唤醒,皇帝从德妃怀里抱过女儿,將她轻轻放平,女儿的身子还是暖的,胸前的衣襟,则被她额娘的泪水浸透了。
“怎么能有这么坏的孩子,你怎么能丟下阿玛,坏丫头,阿玛白疼你了。”
“你额娘怎么活,你告诉阿玛,阿玛怎么活……”
德妃靠在床尾,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只能看见皇帝的身影,仿佛当年温宪刚出生时,那般小心而珍惜地亲一亲闺女。
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这样的道理,没有……
德妃用最后的力气,支持自己爬到了女儿身边,被冰水泡得发皱发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温宪的脸颊。
“额娘跟你一起走,额娘不能让你一个人上路。”
“嵐琪……”
“皇上,救救我的孩子。”
“朕去叫太医,朕叫太医!”
失魂落魄的帝王,仿佛也没了神智,竟真的起身往门外走,高声唤太医,一声声震得人肝胆俱碎。
可太医们赶去救治太后和贵妃,只剩两个人在这里,惊恐万状地看著皇帝冲向自己。
德妃虚弱地倒在女儿身边,意识逐渐模糊,忽然间,搭在女儿脖颈上的手,感受到了微弱的跳动。
几乎要隨闺女一同死去的人,猛地清醒过来。
“额娘在,温宪,额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