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温宪热得解开大氅,浮躁地拉扯衣领,舜安顏按住了她的手,温和地说:“扯坏了不值什么,扯疼了怎么好,別著急。”
彼此凑得那么近,温宪都能闻到舜安顏身上沾染的佟国维书房里常年点的那股香气,顿时心疼起来,问道:“他是不是又打骂你了,怪你做什么呢,自己养的儿子管不好,怪你做什么。”
舜安顏摇头:“没有的事,如今除了你,再没人能欺负我。”
温宪眨了眨眼睛:“这话,我怎么听著那么不顺耳”
舜安顏悠悠打量温宪,忍不住笑道:“这一身的珠宝怪沉的吧,这紫貂就够贵气了,里头还穿得这样金灿灿,方才从大氅里露出一角,便十分闪耀夺目,我的娘子,远比我所知的还要霸气。”
温宪被满身珠宝华服压得累挺,软乎乎地伏进舜安顏怀里,咕噥道:“我是想给你撑腰的,上回你发热被他们抢回来,我没敢来接你,至今还很后悔,这一次……可这一次真这么做了,我又后悔了。”
“后悔什么”
“我知道,过后朝廷上宗亲里,会有很多人在人前人后笑话你,佟家的人也会拿这说事儿,说你什么都靠女人。”
舜安顏篤定地说道:“咱们若这般想,岂不是他们还没说什么做什么,就成功击垮了我们若是去年这会儿,我恐怕还会想不开,还会把情绪和脾气对你隱瞒起来,但如今不会了。我们什么都没做错,我对得起朝廷,你对得起皇阿玛,我们问心无愧。”
这话听得人心里满满的,温宪好生快活,忍不住將舜安顏亲了一口:“我也想著,有过这一回,佟家人知道我的厉害,就不敢再为难你。可他们若不服,佟国维还要欺负你,大不了我再来佟府接你,他们喜欢跪在大门外,那就好好跪著。”
舜安顏道:“话虽如此,但今日是我自己愿意来的,我是想探一探祖父的心思,果然来得值了。一会儿送你回去,我就要去见四哥,爷爷他並不在乎两个儿子的前程,可他不愿意被皇子踩在头上,他会对付四哥,四哥不得不防。”
温宪恼道:“他要造反吗,他怎么敢”
舜安顏轻嘆:“何止是他,明珠、索额图他们,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若非皇阿玛以天下大局为重,是断容不得臣子这般猖狂的。自古以来,能臣和佞臣,真真一纸之隔,做皇帝从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温宪冷静下来,说道:“真有下回,我会好好摸清楚情形再发难,不能意气用事坏了你的好事,今日这般闯来,可耽误你和佟国维说话了”
舜安顏笑道:“不耽误,你来的正好,你不来,我也不过是和祖父多几句爭执,他要我做的事,我不愿做的事,都说明白了。”
“他要你做什么”
“他居然要四哥亲自去向皇阿玛说,案子查错了。”
“佟国维疯了吗”
“然而这样的事,在我爷爷几十年的仕途里,是最稀鬆平常的。”
“皇阿玛,太难了……”
是日傍晚,上书房散了学,胤禵带著小全子径直来到工部值房,一脚刚跨进门,就见里头两个官员背对著门外。
一人说:“贵妃娘娘又给四阿哥送吃食来,真是比德妃娘娘照顾得还仔细,要说四阿哥这几日都没来过工部,贵妃娘娘怎么也不派人问一声呢。”
另一人说:“想来是怕四阿哥突然回来办事,贵妃娘娘多疼四阿哥啊,刑部那儿一准也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