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我渴……”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渴了,太胡闹了,胤禵,太胡闹了!”
毓溪从未对弟弟如此生气,就算弘暉闹得她心突突跳,也从没想过要狠狠揍一顿儿子,可这会儿,真想结结实实將胤禵打一顿,这是比他姐姐从前来家时偷偷跑出去更严重的事,只怕紫禁城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带十四阿哥进去,仔细伺候著。”毓溪吩咐青莲,“避著些人,能少知道一个是一个。”
青莲连声称是,上前来带十四阿哥走,胤禵被四嫂瞪得都不敢抬头,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四嫂盛怒如斯。
安置了弟弟,毓溪又唤来管事,命他立刻安排下去,从角门到內院,凡是知道这件事的,都要闭紧嘴巴,若敢传出去半个字,就別想要脑袋。
福晋不曾有过这样的狠话,管事岂敢怠慢,就要退下时,又被毓溪叫住,吩咐道:“备马车,我要再去一趟公主府。”
“是……”
事情都安排好,毓溪才感觉到自己心跳得厉害,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胤禵送回去,还要送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宫里已经闹开了,也要將事情儘可能压下去。
屋里,胤禵被带进门,洗脸洗手,喝茶吃点心,但他只是渴,倒也不饿,豪饮两大碗茶,就伸长脑袋到处看,忽地见四嫂进门,忙起身站著,老老实实低下头。
“你一个人,从紫禁城走到这里”
“是……”
“怎么出来的,紫禁城各道门那么严实,你怎么出来的”
“內务府今日预备皇阿玛出门要带的米麵油粮,好些人进进出出,我就从西华门走出来了,我就是这么走出来的,四嫂您信我,走出来了,我自己都嚇懵了。”
毓溪怒道:“那你信不信,你四哥打断你的腿,这会子宫里该乱成什么样子,跟你的奴才,还能活吗”
胤禵也是担心的:“四嫂我错了,您,您送我回去吧。”
“你自己为什么不回去,当下就该怎么出来怎么回去,你在城里走过几迴路,你迷路了怎么办,碰上人牙子怎么办,被马车牛车撞了怎么办,你!”
毓溪越说越生气,转身要找一件趁手的东西揍弟弟,可怒气升腾,竟是转身將自己转晕了,胤禵眼明手快上前搀扶,著急地解释:“我要是走回去,那西华门就乱了,那些侍卫、太监都会被追责,他们也活不了。”
毓溪被搀扶著坐下,又听弟弟说:“听说五姐姐病了,横竖出来了,我就想去看看她,可我不认得去五姐家的路。”
青莲忍不住笑了,问道:“十四阿哥,您居然认得来四阿哥家的路”
胤禵点头:“过往每回来,我都记著路,我脑子好使。”
弟弟刚要嘚瑟,就被毓溪狠狠瞪了眼,更是隨手抄起坐榻上的引枕,使劲揍了胤禵两下。
可这枕头软绵绵的,哪里打得疼,但胤禵不敢玩笑,愧疚地正经道:“四嫂,您彆气坏了身子,您这就派人把我送回去,就算被四哥打断了腿,我也认了,是我不好,可我……”
胤禵欲言又止,但见嫂嫂不动怒,才露出几分笑容:“这一路走来,真是有趣极了,京城原来是这样的,许是我衣衫华贵,身量也高,便是遇上些地痞模样的混子,也没敢接近我,巡街的衙差见著我,还弯腰点头呢,可他们知道我是谁呀,就敢这么巴结,真有意思。”
毓溪气道:“是啊是啊,咱们十四阿哥多了不得!”
胤禵忙垂下脑袋:“四嫂,我错了……”
毓溪嘆气:“还渴不渴,饿不饿”
胤禵道:“不饿,就是渴坏了,走好远的路呢,这会儿喝饱了。”
毓溪起身道:“跟我走,你七姐姐还在五姐姐府里,她本是皇祖母悄悄送来的,你就跟著七姐姐悄悄回去。想必宫里会先私下找寻你,实在找不著了才会闹大,趁事情还没闹大,你先回去,回去后是打是骂,好好受著,你就是皮痒了,不打不成了!”
“那我能看一眼五姐姐吗,她得了什么病,寧寿宫里个个愁眉苦脸的。”
“女儿家的事,不要多问,你不能出现在五公主府,还嫌不够乱”
“不如您先派人送消息进宫,不论是皇祖母找我,还是十三哥找我,知道我在您这儿,他们就安心了。不然先去五姐姐府里,再回宫,又耽误好些时辰,我也怕小全子他们遭难。”
弟弟果然脑子转得快,毓溪是气糊涂了,压根没想到能这么办,於是立刻命青莲去安排,先稳住宫里要紧。
“四嫂……”
“我的祖宗,您还想什么”
胤禵嘿嘿一笑:“我想见见弘暉。”
毓溪道:“这事儿知道的越少越好,你不怕弘暉到处嚷嚷,说他见著十四叔了等著,皇阿玛去永定河后,我把弘暉送来,你好好带他几天。”
胤禵一面答应,一面又嘀咕:“皇阿玛去永定河,带上我和十三哥该多好,老九都去了,他能懂什么。”
去往公主府的路上,毓溪顾不得叔嫂间的迴避,带著弟弟同车,马车顛簸著,她的气也渐渐消了,便问胤禵:“皇阿玛不带你去视察永定河,你才赌气跑出来”
胤禵说:“是赌气在宫里乱逛,本是去找八哥的,没见著他,瞧见內务府这头人来人往忙得很,说是在预备皇阿玛出巡所需的米麵油粮,我就在一旁看著。可他们太忙了,没人顾得上我,我就这么很自然地走了出来,四嫂您信不信,其实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毓溪凶巴巴地说:“你若嚇著了,还能到城里乱逛”
胤禵竟有些委屈,说道:“我若当下转回去,西华门的人一定乱套,我想了想,只能来找四哥,我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