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確实不早了,孙玄和叶菁璇不再停留,与李平和小雅道別后,轻轻推开屋门,走进了冰天雪地的寒夜之中。
身后的屋门缓缓关上,將那满屋的温情、酸楚与不舍暂时隔绝。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与屋內的温暖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一些,露出一弯清冷的残月和几颗稀疏的寒星,洒下淡淡的、如同霜雪般的辉光,映照著地上厚厚的积雪。
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声音传得很远。
夫妻俩並肩走著,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令人心绪难平的氛围里。
寒风颳在脸上,带著刺骨的冷意,却仿佛吹不散心头的沉重。
走了好一段路,叶菁璇才轻轻嘆了口气,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玄哥,我今天……心里真是又酸又暖的。以前总觉得小安还是个孩子,没心没肺的,整天就知道傻乐呵。
没想到……没想到他心里装了这么多事,这么重的情……”
孙玄伸出手,將妻子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温热的手掌里,同样感慨地说道:“是啊,我们都小看他了。生活逼著人长大啊。
平子不容易,小安……他心里又何尝轻鬆他一直都记得那些苦日子,记得他哥的付出,也记得咱们那点微不足道的帮助。这小子……是个知道感恩、有良心的。”
他想起了李安醉倒前那些语无伦次却情真意切的话语,想起了他提到大哥时的愧疚,提到妹妹时的牵掛,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看著他今天这样,我才恍然觉得,他是真的长大了。”
叶菁璇依偎著孙玄,汲取著他身上的温暖,继续说道,“不再是那个需要咱们时时操心、处处维护的小傢伙了。
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担当了。明天他就要一个人去部队了,虽然捨不得,担心,但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好像又有点放心了。”
孙玄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处被积雪覆盖的、朦朧的街巷轮廓,缓缓道:“雏鹰总要离巢,才能翱翔天际。
部队是个大熔炉,虽然苦,虽然累,但最能锻链人。
小安心思重,懂事,知道好歹,去了那里,只要稳扎稳打,错不了。我们该为他高兴。”
话虽如此,但那离別的愁绪和对年轻人独自远行的担忧,依旧如同这冬夜的寒气,丝丝缕缕地縈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夫妻二人就这样,互相搀扶著,在清冷的月光和雪光映照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他们不再多言,但彼此紧握的手和依偎的身躯,传递著无声的安慰与支持。
这个寒冷的冬夜,因为见证了李安的“长大”,因为那份深沉而复杂的情感衝击,在他们的记忆里,留下了格外深刻的一笔。
那个在他们心中一直乐呵呵的“小傢伙”的形象,在今夜,被一个懂得感恩、心怀担当的、真正意义上的青年所取代。
从李平家出来,那沉重而温暖的情绪还未完全从心头散去,孙玄和叶菁璇互相依偎著,踏著积雪,在清冷孤寂的月色下默默前行。
离自家所在的胡同越来越近,周围的房屋更加密集,灯光也几乎完全熄灭,只有他们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