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实在是高!”郑源忍不住低吼出声,眼中凶光毕露,“到时候,我看他黄振国还怎么摆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臭脸!私藏『四旧』,迷恋封建帝王將相那一套,这顶帽子扣下来,神仙也救不了他!”
窗外,蝉鸣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了,连一丝风也没有。空气沉甸甸地压下来,带著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高窗投下的那几块光斑,边缘模糊,像是正在被这满室的阴谋一点点吞噬。
“赵卫东和黄振国,一个色令智昏,一个『四旧』附身,够他们喝一壶了。”
郑源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可玄子,李爱国那老小子呢这人滑得像泥鰍,油盐不进,查他底裤都快查穿了,除了爱占点小便宜,写报告喜欢夸大其词,还真没什么硬伤。”
“李爱国……”孙玄低声重复著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著,发出轻微的噠、噠声,像钟錶在倒计时。
他的目光沉静,却锐利地穿透了房间里的昏暗,仿佛在审视著那个谨小慎微的灵魂。“他的『硬伤』,恰恰就在於他的『乾净』和……他的笔桿子。”
郑源不解:“笔桿子什么意思”
“他写报告,字跡工整,遣词造句讲究,逻辑性强,在调查组里是公认的『笔桿子』。”
孙玄的声音带著一种冰冷的剖析感,“这样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名声,他的『立场清白』。一旦让人怀疑他的立场……”他停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那就给他一份足以『证明』他立场不清的报告!”
“你是说……偽造”郑源的眼睛猛地睁大。
“不是简单的偽造。”孙玄纠正道,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带著砭骨的寒意,“是一封『举报信』。
郑源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头顶:“这……这太狠了!这信要是被发现,他李爱国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可……可字跡呢信怎么到他手里”
“信,不需要到他手里。”孙玄的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弧度,“只需要让它『存在』,並且『恰好』在关键时候,被『愤怒的群眾』发现。”
他详细勾勒著计划:“信的內容,要模仿李爱国写报告的风格——条理清晰,用词『准確』,但核心是顛倒黑白的诬告,把我们这次正常的出殯衝突,写成有组织、有预谋的封建復辟活动,矛头直指厂领导。至於字跡……”
孙玄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从里面抽出几张纸。那是李爱国亲笔写的几份情况说明和报告草稿。
“我研究他字跡三天了。”孙玄的声音带著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他的起笔、转折、收锋,甚至標点符號的习惯……都在这几张纸上。”
他指向其中几个特定的字,“这几个字,是他的特徵。模仿到七分像,足以乱真。不需要完美无缺,只要在『群眾愤怒』的当口被发现,没人会冷静地去分辨那三分不像。”
他抬眼看向郑源,眼神锐利如刀,“办公大楼后面,靠近锅炉房那个废弃的垃圾通道,还记得吗平时没人去。
信写好,就塞在通道口內侧一个鬆动的砖块后面。要让它看起来,像是写信人仓促间藏匿,又没藏好,露出了一角。”
郑源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撞出胸膛:“然后呢怎么让人『发现』”
“等赵卫东和黄振国的事发!”孙玄斩钉截铁,“这两件事一旦爆出来,调查组立刻威信扫地,成为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