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见鬼了,现在这老毛子这边怎么这么萧条”,强哥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说道。
“谁知道呢?”阿辉脑瓜一根筋更是摸不清什么情况,这次的莫斯科之行两人算是倒霉到家了。一个肋骨被人踢断,另一个丢了半只耳朵,货物也损失了一半,到这又让人放了鸽子。
“走,咱们也去东市”,强哥把剩了一截的烟屁股扔在地上踩灭。
“你不说那边有黑帮的人收保护费么,就咱们剩这点货别打水漂了”,阿辉小心翼翼的说道。
“如今也没有办法了,那边咱华国人多一些,出货也快,卖完了咱们立刻回国,这鬼地方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呆了”,强哥满脸悲愤之色,这次能保住小命回国就是万幸了。
伊尔指挥着手下把几大袋东西拖拽上车,他自己则跳上皮卡后斗,得意洋洋地踹了踹脚边鼓囊囊的袋子。
帆布兜里牛仔裤、皮夹克、手表……窸窣作响,还有几台用旧衣服裹着的单放机轮廓隐约可见。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朝着车站方向啐了一口。
“开车”他朝驾驶室吼道。
几辆破旧的乌里扬诺夫斯克牌皮卡,排气管喷着浓黑的烟,摇摇晃晃驶离了莫斯科车站。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柏油路面,溅起一滩混着冰碴的泥水。
伊尔靠在车厢挡板上,点了一支皱巴巴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冲进肺里,却让他感到一阵十足的舒畅。
莫斯科的街道越走越灰败,偶尔路过一两家挂着(食品)招牌的国营商店,橱窗里空荡荡的,货架上面却几乎一无所有。街上的行人眼神麻木地望着前方,手里紧紧攥着配给券或皱巴巴的卢布——这些纸片现在能换到的东西越来越少。
“哼,”伊尔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嗤笑。钱?现在谁还信那玩意儿。印钞厂日夜不停,卢布像秋天的落叶一样多,可落叶能烧火,这些彩纸能干嘛?擦屁股都嫌硬。
现在莫斯科,不,整个苏联值钱的是什么?是硬通货,是外国货,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是能穿在身上御寒的衣裳,是能让人暂时忘记这操蛋生活的稀罕玩意儿。
“这次真他妈走运!”
一个手下兴奋地拍打着装满货物的袋子,眼睛放光,“这么多华国货,够我们卖上好一阵子了。弗拉基米尔那边催了好几次,说他的‘姑娘们’就想要华国丝袜和口红!”
“何止弗拉基米尔,”另一个舔着干裂的嘴唇,嘿嘿笑道,“谢苗诺夫工厂的那些工头,上次为了一箱二锅头差点打起来。这次咱们有这么多……”
“都给我闭嘴!”伊尔喝道,但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得意,“东西还没变成钱呢,慌什么!”
皮卡车队拐进一条更僻静的街道,朝着他们的仓库兼据点驶去。伊尔已经开始盘算,这批货该以什么比例换成美元、伏特加或者别的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超市货架空空如也,那是好事,越空,他这些东西就越金贵。
风吹动他油腻的头发,他看着远处克里姆林宫尖顶上那颗黯淡的红星,嘴角咧开一个肆无忌惮的笑容。这个夏天,注定是属于他伊尔的丰收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