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材极其高大魁梧,几乎堵满了整个门框,一头浓密的亚麻色头发有些凌乱地卷曲着,鼻梁高挺得像山脊,眼窝深陷,看上去大约四十岁上下。
“这是契尔斯基同志,”
李怀安侧身介绍道,“未来三天,他就是你的老师。”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将外界的一切隔绝。接下来的整整三天,这间陈设简单的屋子就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俄语炼狱。
窗户的窗帘大部分时间都拉着,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咖啡因气味,混合着烟草和一丝汗液的味道。
床上、地板上,原本整洁的空间早已不复存在,凌乱地扔满了各种俄语教材、手写笔记、泛黄的报纸剪报,以及一堆堆贴着俄文标签的录像带。
那台电视机几乎从未休息,屏幕上不停地播放着俄语原声电影——时而是宏大的战争场面,士兵们用粗粝的喉音呼喊着冲锋;时而是市井生活的描绘,小酒馆里醉醺醺的汉子们在高谈阔论,夹杂着粗俗的俚语和牢骚;时而是节奏飞快、带有浓厚地方口音的新闻播报。音量时而调大,时而调小,伴随着契尔斯基时不时的暂停、纠正和重复。
刘东像是着了魔,又像是一块被强行按进水里、疯狂吸水海绵。
他几乎没怎么合眼,困极了就在堆满材料的沙发上或地板上蜷缩着打个盹,常常不到一两个小时,就又会被契尔斯基毫不留情的叫醒,或者被电视机里陡然增大的音量惊醒。
三天时间,原本精干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去,下巴和唇周冒出了一片青黑色的胡茬,显得有些邋遢。最明显的是他的眼睛,眼窝深陷,周围笼罩着一圈浓重的黑影,但那双瞳孔里却布满了血丝。
他嘴里不停地喃喃复述,声音因为缺乏睡眠而极度沙哑,有时甚至有些含混,但却有一股不把自己逼到极限决不罢休的狠劲。
夜色如墨,将白日的喧嚣与疲惫一同沉淀。晚上八点多,一阵敲门声响起。
契尔斯基走过去拉开了门。李怀安站在门外,他的目光越过契尔斯基,落在了屋内的刘东身上。
此时的刘东,正对着一卷录像带里快速滚动的俄语做最后的重复,听到门响,他连头都没抬
“时间到了。”李怀安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刘东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站起身,脚下虚浮地跟着李怀安走了出去。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个待了三天、如同炼狱的房间。
坐在车里,李怀安并没有问刘东学的怎么样,甚至连话也没有说一句,刘东也懒的知声。
“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