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太平盛世,这叫大善人,这叫积得无量功德。”
“可在这大劫将至的乱世……”
他没往下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在乱世里,好人是不长命的。
在角落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镇元大仙,此刻那双总是半开半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红云老弟……”
镇元子在心里唤了一声。
那种熟悉感,太强烈了。
不是样貌,不是法力,而是那种傻劲儿。
那种明明自己都过得一塌糊涂,还要去管别人闲事的傻劲儿。
“你当年若是能狠下一点心,若是能不去管那西方二人的哭诉,安安稳稳地坐在那蒲团上……”
“如今这圣人尊位,未必就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为何就是不懂呢?”
“这世道,是吃人的啊。”
他想起了五庄观里那两杯清茶,想起了那个总是笑呵呵地劝他不要太严肃的老友。
“没用的……”
镇元子低声喃喃自语。
他可太熟悉了。
就如同当年他对红云说的那样。
没有力量,善良只会招致毁灭。
无非是重蹈覆辙。
再走一次当初的路。
“没用的。”
“这殷商的气数已尽,这天地的杀劫已起。”
“你救得了一个老头,救得了一群乞丐,可你救不了这天下。”
“等到那姜子牙金台拜将,等到那周武王挥师东进。”
“等到那神仙杀劫全面爆发。”
“这朝歌城里的几十万百姓,都要化作飞灰。”
“你这点微末的道行,这点可笑的善心,在那滚滚而来的大势面前,就像是挡在车轮前的螳螂,瞬间就会被碾得粉碎。”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啊。”
……
镜中,画面流转得飞快。
转眼便是深冬。
陆凡救活了那个老头,老头也没什么报答他的,只教了他几句不知哪里的方言,便在一个清晨悄悄走了。
陆凡带着那群孩子,在朝歌城的夹缝里求生。
只是,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因为要打仗了。
西岐造反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朝廷开始征兵,开始加税。
原本就稀薄的米粥,现在更是照得见人影;原本还能捡点剩菜的泔水桶,现在也被酒楼刮得干干净净。
那一日,大雪封门。
破庙的顶棚终于被压塌了一角,刺骨的寒风灌进来,把那点微弱的篝火吹得几欲熄灭。
狗儿从外面跑回来,脸上带着伤,手里空空如也。
“陆凡哥……没了……”
狗儿哭丧着脸,抹了一把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