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啊对不住啊洛兄，我不知道……”
“没什么。”洛九歌摆了摆手，“都过去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王富贵的话。
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他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青山村……
他忽然想起了村口那棵大槐树，想起了村东头李大婶做的香喷喷的炊饼。
想起了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流著鼻涕喊他“九哥”的黑小子。
那个黑小子叫什么来著
哦，对了，李铁。
一个很普通，很土气的名字。
小时候，两人是最好的兄弟。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被苏家选中之后，他將家族赏赐的银两，大部分都分给了接济过他的村民，其中给李铁家的最多。
算起来，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
不知道那个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已经娶妻生子，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说不清是怀念，还是感慨。
仙凡殊途。
他如今是炼气五层的修士，寿元远超凡人，追求的是与天爭命。
而李铁他们，依旧在凡尘俗世中，经歷著生老病死，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
回去看看，还有意义吗
洛九歌在心里问自己。
或许……没有意义。
回去了，又能说什么呢告诉他们自己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仙师
告诉他们自己有九个老婆，几十个孩子
他们不会懂，只会感到敬畏和疏远。
就像他现在和府里那些凡人妻子的关係一样，看似亲密，实则隔著一道看不见的天堑。
他可以给她们荣华富贵，可以给她们安稳的生活，却给不了她们真正的平等和理解。
算了，不见也罢。
相见不如怀念。
洛九歌在心里嘆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可不知为何，李铁那张黝黑的笑脸，却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生了重病。
是李铁的爹娘把他背到镇上，光了家里仅有的积蓄，才救回他一条命。
他想起了有一年闹饥荒，李铁把家里唯一一个窝窝头分了一半给他，自己却饿得直叫唤。
这些恩情，他当年用一些金银就偿还了吗
对於凡人来说，金银或许足够了。
但对於现在的洛九歌来说，他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那是一段斩不断的凡尘俗缘，是他道心之中，一处不甚起眼，却真实存在的角落。
马车一路顛簸。
王富贵见洛九歌闭著眼不说话，以为他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话而不快。
也不敢再多言，车厢里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过分。
不知过了多久，洛九歌忽然睁开眼，坐直了身体。
“富贵。”
“啊在，在呢洛兄！”王富贵一个激灵。
洛九歌看著他，缓缓说道：“我们改个道。”
“改道去哪儿”王富贵有些发懵。
洛九歌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穿透了层层山峦，看到了那个遥远的小山村。
“去大禹国，青山村。”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王富贵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连洛九歌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乡情怯。
王富贵愣住了，他没想到洛兄真的要回去看看。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嘞！洛兄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他立刻对驾车的车夫喊道：“师傅，改道，去大禹国方向！”
车夫应了一声，灵兽马车在岔路口转了个弯，朝著另一个方向驶去。
洛九歌靠回软垫上，心中五味杂陈。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或许，只是为了却心中那最后一丝掛念吧。
了却此间尘缘，从此以后，他便是真正的洛九歌。
一心一意，只求长生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