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婶子的,这会秋平回来了,你也熬了大半夜了,赶紧休息一下去,一大早可要忙起来了,后面还有好几夜要守呢,快,进去休息一下,让阮同志陪着你。”
冬梅被阮芳半拖半劝的带进了房里,外面李保军正拉着两个街坊邻居研究明早要买的菜啊物件啥的,又该请哪些人帮忙。
次日一早,天刚亮,鞭炮声响了后,张荣英带着头戴孝布的秋平冬梅一家一家敲响了街坊邻居的门,恳请帮忙。
负责采买的带着人采买去了,进大厨的也开始安排人选了。
还要安排踩盘择地的,破土挖穴的,还要安排几天后抬棺的,按宝岭城的习俗,这些抬棺的人选都要有讲究,必须得结婚生育过已经当父亲的男丁,都要提前跟人家打招呼,因为不是谁都有空,有的人说不定要上班,有的人万一到时候有事,得预留时间给人请假,还要预留时间换人。
大院里面的大灶临时架了起来,左邻右舍把自家的桌子凳子打上记号都搬了出来。
大家平日是有针尖对麦芒的时候,但此时,不管是为了利益也好又或许是邻里情分厚重,大伙都抛开了个人恩怨,齐心协力送代兰亭最后一程。
张荣英看现场花钱如流水,不管是喇叭队还是席面,都弄的可以说有点浪费了,私底下拉着秋平劝。
“秋平,你们后面还得过日子呢,随大流就是了,这钱花的太铺张浪费了。”
秋平眼里都是血丝,疲惫的点了支烟,“婶子,我后悔啊,我这心里喘不过气,你就让我花吧。”
他搓了一把脸,“之前我奶还在的时候,我手上抓着钱不敢乱花,她年纪大了,我怕她身子不好要用钱,又想年底买房,我奶也冬梅也是能省就省,总惦记着攒钱让我成个家。”
“之前啊,总觉得以后日子还长,等我有出息了,我就好好孝顺我奶。”
“结果你看......呵呵~”
“我奶在的时候我都没孝顺,没让她跟着我过上一天好日子,谁也不知道以后是哪个先来?”
他的表情在烟雾下很是疲惫,"以后我再也没机会给她花钱了,这辈子,我能给我她花钱的地方,也就这场丧事了,早知道,早知道.......”
后面的话,说的太小声,张荣英没听清楚。
但秋平想说什么,她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秋平吸了吸鼻子,“我奶苦了大半辈子,啥都比不上人家,走之前没儿孙在身边守着,就一个闺女,我不想她最后一程还冷冷清清,她喜欢热闹,她年轻的时候老喜欢看戏了.......”
尽管秋平说话的语气平的像一潭静水深流,没有丝毫哽咽,可每句话落在空气里,都带着千斤重的委屈和遗憾,那种悲伤压的人喘不过气,仿佛能听见他藏在平静之下撕心裂肺的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