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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铁幕下的腐潮(2 / 2)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并非来自地下,而是来自地表!距离即将爆发的核心区域不足百刃的一片相对“完整”的冻土突然炸开!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身影破土而出!

地穴领主阿努巴拉克!他如同从深渊归来的甲虫之神,覆盖着厚重几丁质甲壳的身躯比最庞大的科多兽还要庞大数倍,甲壳上沾满了滚烫的泥浆和熔岩碎屑,散发着焦糊和死亡的气息。他巨大如攻城锤般的头部前端,那对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巨颚猛地张开,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尖锐嘶鸣,这嘶鸣中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冲击,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地核的咆哮。随着他的出现,无数体型稍小但同样狰狞可怖的蛛魔精英战士(阿努布雷坎、迈克斯纳等)和如同潮水般的腐尸甲虫从他破开的巨洞中汹涌而出!

阿努巴拉克没有半分迟疑。他那巨大、覆盖着厚重甲壳的腹部猛地收缩,尾部如同炮管般的产卵管(此时转化为喷口)高高抬起,对准了那即将喷发的熔岩核心!

“嘶——噗!!!”

一股粘稠到近乎固态、散发着极寒死亡气息的深蓝色冰晶黏液,如同高压水炮般激射而出!这不是普通的冰霜吐息,而是地穴领主以自身本源死亡寒气和吞噬的极地冰髓混合而成的、专门用来克制熔岩与大地裂变的“深渊冰髓炮”!黏液精准地灌入那些即将彻底裂开、喷涌熔岩的核心裂缝!

“嗤嗤嗤——!!!”

极寒与极热瞬间碰撞!震耳欲聋的蒸汽爆炸声响彻平原!浓郁的、滚烫的白雾冲天而起,瞬间笼罩了核心区域。冰晶黏液接触熔岩的瞬间,发出烙铁浸入冰水的刺耳声响。猩红的熔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冷却、凝固、覆盖上一层丑陋的、冒着滚滚白烟的深黑色硬壳。冰髓炮持续喷射,阿努巴拉克庞大的身躯因巨大的后坐力而微微颤抖,甲壳缝隙中渗出幽蓝的、如同血液般的寒能流体。他周围的蛛魔精英战士们也纷纷效仿,喷吐出威力稍弱但同样极寒的黏液,覆盖、加固那些较小的裂缝和熔岩流。潮水般的腐尸甲虫则悍不畏死地冲向熔岩流的前锋和裂缝边缘,它们用锋利的附肢挖掘冻土,用身体堵住较小的缝隙,并在熔岩流表面喷吐冻结黏液,用无数微小的躯体消耗着熔岩的热量,减缓其流动速度,为阿努巴拉克的强力冻结争取时间。

然而,地核的力量狂暴无边。被暂时封堵的熔岩在地下积蓄着更恐怖的压力。阿努巴拉克脚下的大地猛地向上隆起!一条巨大的、新的裂口在他身侧不足二十刃的地方猛然撕开!灼热的岩浆如同挣脱束缚的恶龙,咆哮着冲天而起,直喷向阿努巴拉克庞大身躯的侧腹!

“嘶昂——!”阿努巴拉克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嘶鸣。他庞大的身躯在岩浆洪流的冲击下猛地一个趔趄,覆盖在侧腹的几丁质重甲瞬间被灼热的岩浆烧蚀得通红,甚至出现了熔融的迹象!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他被迫停止了核心区域的冰髓炮压制,尾部喷口转向,一股冰髓炮狠狠轰向冲击自己的岩浆流。

“为了女皇!为了永恒的寒冬!”一个尖锐刺耳的精神尖啸响起。一头体型仅次于阿努巴拉克的巨型蛛魔——阿努布雷坎,悍然跃起,用它那对如同巨型镰刀般的前肢狠狠插进刚刚撕裂、喷涌熔岩的裂缝边缘!它庞大的身躯死死卡在裂缝上,用几丁质甲壳硬抗灼热岩浆的冲刷!它张开狰狞的口器,对着裂缝内部疯狂喷吐冰霜黏液!更多的蛛魔精英和腐尸甲虫如同自杀般扑向阿努布雷坎周围,用身体和冰霜黏液加固这处致命的缺口!

熔岩与寒冰,死亡与毁灭,在这片濒临破碎的大地上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拉锯战。阿努巴拉克的甲壳在高温下冒着青烟,阿努布雷坎的身躯在岩浆中发出滋滋的焦灼声,无数腐尸甲虫在接触到熔岩的瞬间就化为灰烬。但它们没有退缩,亡灵的意志在毁灭的边缘构筑着脆弱的堤坝,只为将那足以焚毁半个龙骨荒野的熔岩之怒,牢牢锁死在裂脊平原的中心!

冰冠堡垒,寒冰露台。

凛雪的身体如同冰雕般纹丝不动,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倒映着嚎风峡湾滔天的巨浪与石像鬼集群的奋力支撑,倒映着裂脊平原翻腾的熔岩与阿努巴拉克庞大身躯上被灼烧出的刺眼红痕。她的意志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同时拉扯着诺森德两端的战场。霜之哀伤在她手中持续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嗡鸣,剑柄上的符文流转着幽蓝的光华,每一次光芒的闪烁都代表着一次力量的超负荷输出。

“嚎风峡湾冰盾,第七、第九、第十三节点压力激增!石像鬼损耗率超过百分之十五!”巫妖领主塔雷尔贡(专精于军团调度)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凛雪意识中响起,如同精确的报丧钟。

“裂脊平原,阿努布雷坎的次级封印点出现结构性崩溃!熔岩压力突破临界值!阿努巴拉克请求…不,他强行压制了核心爆发,但本体甲壳受损严重!腐尸甲虫群在核心区…损耗殆尽。”另一个负责大地节点的巫妖领主,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波动。

每一次汇报,都像是一柄无形的冰锤,重重砸在凛雪的灵魂核心。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石像鬼在巨浪冲击下金属躯体扭曲、解体的痛苦震颤;能“听到”阿努布雷坎的几丁质甲壳在熔岩灼烧下发出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细微哀鸣;能“看到”无数腐尸甲虫在扑向熔岩的瞬间,那微弱的灵魂之火彻底熄灭的冰冷景象。这些死亡的造物,它们的痛苦、它们的损耗,都通过统御的链接,一丝不漏地反馈到她这里,成为她力量消耗的一部分,成为压在她意志上的冰冷砝码。

伯瓦尔和弗丁站在一旁,他们无法像凛雪那样直接感知战场的细节,但堡垒内部的震动、空气中弥漫的越来越浓郁的死亡寒气以及凛雪那如同承受着无形重压的姿态,都清晰地告诉他们战况的惨烈。弗丁紧握着灰烬使者的剑柄,指节发白,圣光在他身上不安地涌动,他看向凛雪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敬意和忧虑。伯瓦尔则死死盯着寒冰地图上那两个不断闪烁着危险红光和黄光的区域,牙关紧咬,他能做的,只有将银色北伐军和联盟能调动的、极其有限的预备队信息通过魔法通讯紧急传递出去,协调着新壁炉谷和附近据点的生者力量进行灾民疏散和次生灾害防御,尽可能减轻凛雪的压力。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阴冷、滑腻,如同沾满粘液的章鱼触手般的精神波动,猛地刺穿了凛雪高度集中的意志屏障!

“呵呵呵…”低沉、混乱、带着亿万重回音的邪恶笑声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多么…感人的挣扎…守护者…你冻结了海浪…冷却了熔岩…可你冻结得了…这因痛苦而滋长的…绝望吗?你冷却得了…这因恐惧而沸腾的…仇恨吗?”

恩佐斯!深海的古神!它的低语如同最污秽的毒液,精准地注入凛雪意识中最疲惫、最隐痛的角落。伴随着低语,无数扭曲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新壁炉谷城墙上士兵看着石像鬼时充满恐惧和憎恨的眼神;“海燕号”上那个母亲抱着孩子尖叫“恶魔”的扭曲面容;阿努巴拉克被熔岩灼烧的甲壳下,凡人村庄在烈火中燃烧的幻影;弗丁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忧虑和伯瓦尔紧握的双拳背后,对整个《凛冬盟约》未来的深深怀疑…这些画面被恩佐斯的力量放大、扭曲,渲染上最黑暗的色彩。

“看看你守护的生灵…他们回报你以憎恨…看看你统御的亡者…它们在你手中化为灰烬…你的寒冰…能冻结万物…却冻结不了…这注定的背叛…与…消亡…”恩佐斯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带着令人作呕的诱惑,“加入…这混乱的盛宴吧…释放…毁灭…让寒冰…与熔岩…共舞…让生者…与亡者…在永恒的…绝望中…融为一体…这才是…平衡…这才是…真正的…守护…”

这来自虚空的蛊惑和战场反馈的双重重压,让凛雪的身体终于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她脚下露台边缘那道细微的裂痕,如同获得了生命般猛地向下、向四周蔓延开去!伴随着刺耳的冰层碎裂声,一道足有手臂粗细的可怕裂痕瞬间贯穿了露台的一角,碎裂的冰晶簌簌落下!

“凛雪!”伯瓦尔和弗丁同时惊呼出声,向前抢出一步。

凛雪猛地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燃起了比极地永夜最深处的寒冰更冷冽、比星辰寂灭时爆发的光芒更炽烈的意志之火!恩佐斯在她脑海中投射的负面幻象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片片碎裂!

“滚回…你的深渊…腐臭者!”凛雪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宣告,而是如同万载冰川崩裂的怒啸,蕴含着冻结灵魂的愤怒和碾碎虚空的决心。她握住霜之哀伤的手猛地一紧,剑身上的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刺目蓝光!一道纯粹由守护意志和寒冰本源构成的、无形的精神冲击波,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扫过整个冰冠堡垒,甚至顺着统御的链接,狠狠撞向那来自深海的污秽低语!

“嗡——!”

霜之哀伤发出高亢如龙吟的剑鸣!堡垒深处,所有维持魔法运转的巫妖和亡灵法师都感到灵魂一阵剧痛,仿佛被无形的寒冰风暴刮过。恩佐斯那滑腻的低语发出一声被强行掐断般的、充满惊怒的嘶鸣,瞬间从凛雪的意志中被驱逐出去!

驱逐了古神的干扰,凛雪没有丝毫停顿。她的意志如同淬火的利剑,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决绝。她无视了露台的裂痕,无视了灵魂深处因力量透支传来的阵阵虚弱刺痛,将全部的精神力,再次毫无保留地倾注到嚎风峡湾和裂脊平原的战场!

嚎风峡湾,石像鬼集群的嗡鸣陡然提升到一个新的、近乎疯狂的频率。冰霜巨龙辛德拉苟萨仰天发出撕裂苍穹的咆哮,口中的寒冰吐息骤然变得粗壮凝实了一倍,如同冰蓝色的光柱狠狠轰击在摇摇欲坠的冰盾核心!那面巨大的叹息之壁,在濒临崩溃的边缘,硬生生被更厚、更幽蓝的冰层再次加固!

裂脊平原,阿努巴拉克感受到了来自王座的无上意志灌注。他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狂暴的战吼,尾部喷出的“深渊冰髓炮”瞬间变得如同实质的冰蓝色巨柱,带着冻结空间的威能,狠狠地、持续不断地灌入那即将再次爆发的熔岩核心!他庞大身躯上的灼伤处,覆盖上一层急速凝结的幽蓝冰甲,强行压制着熔岩的高温侵蚀!阿努巴拉克身边的蛛魔精英们也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意志,喷吐冻结黏液的速度和强度骤然提升!

代价是巨大的。冰冠堡垒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王座厅穹顶悬挂的巨大冰棱纷纷断裂坠落,砸在冰面上粉碎。凛雪脚下的寒冰露台,那道裂痕如同贪婪的巨口,继续向更深处、更远处蔓延开去,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她的脸色变得比身上的冰晶铠甲更加苍白,握住霜之哀伤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所有血色,仿佛与剑柄融为一体。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冰晶碎屑的寒气,从她紧抿的唇角无声溢出。

“撑住…为了艾泽拉斯…”这无声的誓言,在她灵魂深处回荡,支撑着那摇摇欲坠的意志壁垒。

遥远的灰熊丘陵边缘,一处俯瞰着混乱嚎风峡湾的陡峭悬崖之上。

寒风卷动着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漆黑的斗篷,猎猎作响。她如同一个融入阴影的幽灵,无声地矗立在崖边,惨白的面容在兜帽的阴影下晦暗不明,唯有那双燃烧着幽绿色魂火的眼眸,穿透翻腾的暴风雪和混乱的能量乱流,冰冷地注视着嚎风峡湾海岸线上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了石像鬼集群组成的钢铁之幕,看到了冰霜巨龙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吐息,看到了那面阻挡灭世巨浪的寒冰叹息之壁。她也看到了“海燕号”上凡人对凛雪投影的咒骂和攻击,看到了新壁炉谷城墙上那些混杂着恐惧、怀疑和一丝茫然无措的目光。

“呵…”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无尽嘲讽的冷笑从她唇边逸出,瞬间被狂风吹散。“多么…令人作呕的温情戏码,巫妖王。”她低声自语,声音如同毒蛇滑过冰面。“用亡者的骸骨,去搭建庇护生者的堡垒?用你从我们身上夺走的死亡之力,去扮演救世主的角色?虚伪的极致…莫过于此。”

她的目光锐利如箭,并未停留在那宏大的救援场面,而是精准地扫过战场边缘那些被巨浪撕碎的亡灵残骸,那些被熔岩彻底焚毁的甲虫灰烬,那些石像鬼崩解的冰冷金属碎片。甚至,她特别留意了那些被凛雪的寒冰魔法冻结、尚未完全消散的虚空能量残留——那是恩佐斯的低语被寒冰强行驱散后留下的、极其微弱的痕迹。

希尔瓦娜斯动了。她没有发出任何指令,但跟随在她身后的两名瓦格里(幽暗、沉默的灵体女武神)如同接收到无声的命令,瞬间化作两道暗淡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滑下悬崖,融入下方混乱的战场边缘的阴影之中。她们的目标明确:收集那些散落在冻结滩涂上的亡灵残骸碎片,尤其是那些沾染了被凛雪“净化寒冰”冻结过的、带有特殊能量印记的样本;采集那些被石像鬼冻气或冰霜巨龙吐息影响过的海水、土壤和空气样本;甚至尝试捕捉那些被凛雪力量强行驱散后、尚未完全消散的虚空能量残余。

“继续你的表演吧,凛雪。”希尔瓦娜斯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冰冠堡垒的方向,幽绿的魂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如同鬼火。“用你的亡者大军去堵住世界的伤口…用你的寒冰去冻结汹涌的仇恨…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看看当你的力量耗尽,当这些被你‘拯救’的生灵,最终将矛头再次对准你时…你那可笑的‘守护’,还能剩下什么?”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而我,会收集好你失败的所有证据…包括你这份…‘牺牲’的滋味。”她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一丝极其微弱、带着刺骨寒意的能量——那是她从空气中强行剥离的、一丝凛雪意志投影释放力量时逸散的寒冰本源——如同微小的冰晶精灵,在她指尖缠绕、跳跃,最终被纳入一个特制的、刻满束缚符文的幽暗水晶瓶中。

“混乱…才是唯一的出路。死亡…需要新的主宰。”希尔瓦娜斯的声音低不可闻,如同对深渊的许诺。她将水晶瓶收入斗篷内层,最后看了一眼在亡灵之力庇护下暂时苟延残喘的新壁炉谷,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迹,无声无息地从悬崖边缘消失了,只留下呼啸的寒风和悬崖下依旧在死战的海浪与寒冰。

冰冠堡垒,王座厅。

仿佛过去了永恒,又仿佛只是一瞬。寒冰地图上,代表嚎风峡湾刃喉海湾的狂暴猩红海啸标记,其规模终于开始显着地减弱、收缩。那堵灭世的水墙,在石像鬼集群和冰霜巨龙不计代价的持续冻结和分流下,耗尽了它最狂暴的力量。虽然海面依旧波涛汹涌,巨浪滔天,但已不再具备瞬间摧毁整个海岸线的绝对威能。代表裂脊平原核心区域的刺目黄光也终于黯淡下去,转为相对稳定的暗红。阿努巴拉克和阿努布雷坎用无数亡灵造物的灰烬和自身甲壳的严重灼伤为代价,强行将那次足以撕裂大地的核心爆发,压制、疏导为持续但相对可控的熔岩流淌,如同大地上一道丑陋的、缓慢流血的伤口,但不再致命。

“嚎风峡湾…潮峰已过。冰盾…维持基础结构。后续浪涌…威胁等级…降至中等。”塔雷尔贡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疲惫感。

“裂脊平原…核心压力…释放。熔岩流…被引导至预定废弃谷地…持续监测中…阿努巴拉克…甲壳损伤严重…需…深度寒冰休眠…”负责大地节点的巫妖领主汇报着,声音中死寂之下难掩损耗的虚弱。

凛雪紧绷如弓弦的意志,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一直紧握着霜之哀伤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放松了一分。就是这一分松懈,仿佛抽走了支撑她意志的最后一丝力气。

“咔嚓——轰!”

一声比之前任何碎裂声都要巨大、都要沉闷的巨响,从她脚下传来!露台边缘那道已经蔓延开数米的巨大裂痕,如同被引爆的冰雷,猛地向下、向王座厅内部塌陷下去!一个直径数米的巨大冰窟窿瞬间出现!碎裂的万年坚冰如同炮弹般向下方的深渊坠落,许久才传来沉闷的回响。凛雪的身影随着塌陷的边缘猛地一晃!

“陛下!”伯瓦尔和弗丁同时惊呼,瞬间冲上前。伯瓦尔反应更快一步,他那覆盖着厚重板甲的手臂猛地伸出,如同铁钳般抓住了凛雪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腕。弗丁的圣光也在同一时刻本能地亮起,形成一个柔和的光晕护罩,挡开了几块飞溅的锋利冰锥。

凛雪借着伯瓦尔手臂的力量稳住身形,站在塌陷冰窟的边缘。她甩开了伯瓦尔的手,动作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统御者威严,但伯瓦尔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腕传来的力量远不如从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冰渊,又抬头望向寒冰地图上那两个虽然危险减弱、却依旧刺眼的区域,以及地图边缘,代表东部王国和卡利姆多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象征着毁灭的猩红。恩佐斯那滑腻阴冷的低语余韵,如同跗骨之蛆,还在灵魂深处隐隐作痛。

“代价…”凛雪的声音响起,不再是那穿透灵魂的冰寒宣告,而是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寒风刮过空旷的冰原,冰冷而空洞。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伯瓦尔和弗丁,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们,看到了更遥远的、满目疮痍的世界和那些在恐惧中向她投掷石块的凡人。“…已经支付。”

她缓缓抬起手,并非指向地图,而是轻轻拂过霜之哀伤冰冷的剑脊。剑身上的符文光芒黯淡了许多,如同疲惫的眼睛。

“召集…银色黎明…大地之环…”凛雪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伯瓦尔和弗丁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死亡之翼…的疯狂…与恩佐斯的低语…交织。深渊之喉…是关键。萨尔…需要知道…他面对的…不仅是…堕落的守护巨龙…”她顿了一下,仿佛在凝聚最后的力量,目光投向王座厅之外,那铅灰色天幕下依旧动荡不安的诺森德大地。

“我的军团…损失惨重…需要…休整。但…我会派遣…一支小队…最精通…地脉与寒冰…的亡灵法师…由你…伯瓦尔…亲自带领…前往…协助…大地之环…”她看向伯瓦尔,那目光带着沉重的托付。“目标…稳定…关键节点…监测…恩佐斯的…腐蚀…渗透。”她特别强调了最后几个字。

“凛雪,”伯瓦尔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深深的忧虑,“你…你的力量…”

“死不了。”凛雪打断了他,语气恢复了那惯有的冰冷,却难掩那份透支后的虚弱。她不再看他们,转身,拖着霜之哀伤,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向那孤高的寒冰王座。剑尖在冰面上拖曳,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刮擦声,仿佛在哀悼无数消散的亡灵与流淌的力量。

“执行…命令。安抚…生者。”她背对着他们,声音从王座的方向传来,如同来自冰川深处的回响。“告诉他们…亡灵的舰队…挡下了…海啸…亡灵的甲虫…堵住了…熔岩…但…别指望…感激…”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冰冷讽刺。“人心…的裂缝…比大地的…更难…弥合。这…也是…代价…的一部分。”

她终于走到王座前,身体微微一顿,然后重重地坐了下去。当她的背脊接触到那冰冷的王座靠背时,整个庞大的冰冠堡垒都仿佛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如同冰川叹息般的嗡鸣。堡垒深处,无数维持运转的魔法符文光芒都随之黯淡了一瞬。一股肉眼可见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郁的森白寒气,如同活物般从王座基座升腾而起,迅速将凛雪的身影包裹、吞噬,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绝对低温的寒冰漩涡。她在漩涡中心闭上了眼睛,如同陷入最深沉的冰封长眠,唯有霜之哀伤斜插在王座旁,剑柄上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明灭着,昭示着主人并未真正逝去,只是在舔舐着深可见骨的创伤。

伯瓦尔和弗丁站在空旷的王座厅中央,看着那吞噬了凛雪的、散发着寂灭气息的寒冰漩涡,感受着堡垒深处传来的、如同疲惫巨兽沉睡般的能量律动。外面,风雪依旧在咆哮,诺森德大地的痉挛并未完全平息,生者的哭喊与亡灵的沉默共同构成了这个破碎世界的背景音。

“人心…需要时间,伯瓦尔。”弗丁的声音沙哑,带着圣骑士的沉重与一丝渺茫的希望,他望向王座上那团寂静的寒冰,“而时间…是我们现在最奢侈的东西。”

伯瓦尔没有回答,他默默地转身,灰烬使者的剑柄在他肩后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的步伐坚定,走向堡垒外那混乱而需要“安抚”的世界,走向那更加深邃、潜藏着古神低语的元素深渊。他的背影,如同另一座行走的堡垒,承载着《凛冬盟约》在血与火、冰与疑之中,蹒跚前行的重量。冰冠堡垒的尖峰,在铁灰色的苍穹下,依旧孤高而沉默,如同冻结了所有苦难与牺牲的墓碑,也如同刺向无尽黑暗的最后寒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