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着眼。
目光清明,虽显虚弱,却异常清醒。她望着他,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他俯身靠近她耳边:“别动,我在。”
她未点头,也未眨眼。但那只一直紧攥衣角的手,缓缓松开了。
谢珩直起身,望向前方。
雾气未散,树影重重。自那声鸟叫后,再无动静。但他知道,前方有人。不是敌,便是友。
他看向黑衣首领:“怎么过去?”
那人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竹哨。黑色,小巧,吹口处磨得发亮。他置于唇边,轻轻吹了一声。
声音低哑,如老鸦啼鸣。
远处传来同样的哨音。
黑衣首领收回竹哨,抬手一挥。
队伍继续前进。警戒未撤,步伐却加快了些。他们穿过一片矮林,绕过倾倒的巨木,来到一处山坳。地上有新留的脚印,方向与他们一致。
谢珩认得这条路。再行三十里,有一座废弃驿站。过了驿站便是官道。只要踏上大路,换马疾驰,五日内便可抵达京城。
他回头看了眼薛明蕙。
她仍在注视着他。眼神有些疲倦,却未合眼。他伸手探她额头,不烫。呼吸比先前平稳了许多。
“快到了。”他说。
她眨了一下眼。
就在此时,前方又起异响。
不是鸟叫,亦非哨音。
是铁器碰撞之声,轻微,却连续三次,间隔均匀。
黑衣首领猛然抬手。
所有人立即止步。
谢珩也停下了。心跳悄然加快。
那声音再度响起。
三下,短、长、中,停顿,再三下。
他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个节奏……他记得。
十二岁那年,母亲带他前往城外别院。深夜刺客来袭,亲卫在外迎敌。他在屋内听见外面传来的信号——三短三长三中,意为“内部有变,封锁所有出口”。
这是亲卫营独有的暗号,连父亲都未曾知晓。
他看向黑衣首领:“你们听懂了?”
那人未言,只点了点头。
随即,他做出一个动作——右手横切脖颈,再指向地面。
意思是:前方有死人。或,已有人遇害。
谢珩低头望向薛明蕙。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凝视,而是透出判断与思索。她张嘴,声音极轻:“别……走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