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山坡下,冷十三率先跳下车。他走到那座破屋前,门歪斜着,风一吹便晃动不已,发出吱呀声响。他站在门口并未进去,只是回头看了谢珩一眼。
谢珩扶着车辕缓缓走下,脚步比前几日稳了些许。他抬头望向那屋子,墙角塌陷,屋顶破损漏天,看似久无人居。但地上脚印清晰,未被雨水冲刷过,显然有人来过。
薛明蕙也下了车,倚在车门边喘息,手按着胸口。方才咳出的血仍留在帕子上,她未曾收起,一直攥在手中。血迹一闪间,她忽然看见一幅画面——有人从屋中走出,手里握着一支燃尽的香。
她凝视着那扇门,声音微弱:“我们得进去。”
谢珩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
冷十三推开门。屋内光线昏暗,地面灰尘不厚,桌椅摆放尚算整齐,不似长期荒废。他走入厨房,在灶台角落发现半截烧尽的槐枝,香灰落入木板缝隙。他蹲下捻起一点,轻嗅之后,脸色骤变。
“是亲卫用的香。”他低声说道。
谢珩眼神一紧,立刻向内走去。后院的地砖有些松动,薛明蕙跟上,蹲下敲击西侧塌墙,听到空响。她伸手摸索,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石环。
“这里有机关。”
两人合力拉开断墙,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台阶湿滑,覆满青苔,向下延伸不见尽头。
冷十三取出火折子点亮,走在最前。谢珩让薛明蕙留在后面,自己紧随其后。十二名黑衣人沉默无言,依次进入通道。最后一人踏入后,外头重归寂静。
石阶尽头是一间密室,不大,四面皆为石墙。墙上挂着几盏油灯,火光微弱。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旁侧堆着数个箱子,地上散落着纸张。
薛明蕙走过去拾起一份文书。纸上字迹工整,盖有兵部暗印。她快速读完内容,呼吸一顿——信中写着:岁贡白银三万两,换取边防图并撤防十日,落款赫然是三位重臣的私章。
她翻看其余几张,格式相同,日期连续,往来频繁。
“这是真的。”她将信塞入袖中,“他们在通敌。”
谢珩打开一只木箱,里面全是账本。他抽出一本翻阅,记录详尽,连某日运送多少药材、送往何处皆有记载。再翻数页,夹层中竟藏有一枚玉扣。正面刻着狼形图案,背面带一小金印,样式极为眼熟。
“这是礼部尚书私章的复制品。”他握紧玉扣,“他们早备好了假印信。”
冷十三立于门口,忽而低声道:“有人动过这里。”
“何意?”谢珩问。
“灯里的油是满的,可火苗却小。”冷十三指向墙角一盏油灯,“说明不久前才点燃,且刻意压低亮度。此处并非废弃之地,而是临时据点。”
话音刚落,薛明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涌出,她低头以帕子承接。血滴落在丝帕上,缓缓扩散,隐约显出纹路。她闭目凝神,血纹闪烁,映出一幅模糊图像——西北角祭坛下方,藏着一条通道。
她睁眼喘息,抬手指去:“墙后有路!快挖!”
谢珩立即冲上前,拔剑劈向祭坛上的壁画。石块碎裂,露出背后的土层。冷十三上前徒手挖掘,泥土簌簌落下。
就在此时,墙壁缝隙渗出白雾。起初稀薄,转瞬浓重,带着一股苦涩气味。薛明蕙吸入一口,顿觉头晕目眩,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有毒!”谢珩大喊。
他转身欲扶她,却发现冷十三仍在挖掘。已有两人倒地抽搐,余者勉强支撑,意识渐趋模糊。
那些黑衣人的位置悄然变化。他们不再分散,而是列成一排,挡在出口之前。为首之人缓缓抽出腰刀,刀尖直指谢珩。
谢珩背靠墙壁,长剑横于身前。他盯着这些人,声音冰冷:“你们不是来救我们的。”
无人回应。
毒雾愈发浓烈。薛明蕙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帕子掉落一旁。血纹仍在闪动,图像愈加清晰——通道就在土层之后,再掘三尺即可贯通。
她张嘴想说话,只发出嘶哑之声:“差……一点……”
冷十三一手继续挖掘,另一手猛然抽出匕首,回身甩向侧墙。匕首插入砖缝,牵动细线,堵住一个小孔。然而更多毒雾从其他缝隙涌出。
“不止一处机关。”他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