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等你。”周大海说。
陈岸没说话。他走到船边,将手伸进海水。水温比刚才高了些,仿佛有暖流自深处涌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胎记在皮肤下发烫,颜色更深了。蓝、绿、金三色交织,缓缓流转,如同活物。
船速加快。水流在船底形成漩涡,推动着船只前进。前方海面渐渐泛起光芒,一层淡蓝色的光晕铺展开来,仿佛水下有人点亮了灯火。
陈小满猛然睁开眼:“不对!”
她猛地站起,差点摔了算盘。她盯着前方,脸色骤变:“方向错了!不是这条路!”
陈岸冲到她身边:“哪里错了?”
“入口不该在这儿!”她指着投影,“按速度推算,我们应该再往南偏半度!现在走的是死路!”
周大海抓起羊皮纸对照:“图上这条线……确实是往南的。可船自己拐了弯。”
“它不想让我们按计划走。”陈岸说,“它在选人。”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看着自己的胎记,“只有我能决定怎么进。”
他回到控制台,将手贴在声呐仪上。红光剧烈闪动,全息图开始扭曲。他闭上眼,低声说:“我要走南线。”
设备震得更厉害。红光忽明忽暗,仿佛在抗拒。三秒后,图像终于稳定。新的路线浮现出来,沿着南偏半度延伸,直指一处海底山脊。
船身猛地一顿,像撞上无形之墙。所有人踉跄了一下,急忙扶住栏杆才稳住身形。
接着,船开始转向。
缓慢而坚定地,朝新方向驶去。
陈小满松了口气,重新坐下。她把算盘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摩挲着横梁。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哥,我有点怕。”
“我也是。”他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如果我不去。”他看着她,“下一个听见广播的人,可能就不知道怎么关掉机器了。”
周大海掐灭烟头,走向前舱。他望着那条发光的航道,忽然笑了:“你说咱们仨,一个是疯子,一个是神婆,一个老混蛋,咋就凑一块干大事了呢?”
“不是凑的。”陈岸说,“是挑的。”
船继续前行。海底的震动越来越频繁。每一次,胎记都会发热。陈岸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在拉他,在呼唤他。
他知道快到了。
他也知道,一旦进去,或许再也出不来。
但他必须去。
因为他听见了。在虎鲸的叫声里,在算盘的跳动中,在那台破仪器的最后一声提示音里——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不是现在这个名字。
是他死前那一刻,工牌上印的那个名字。
他站在船头,风吹起衣角。手仍贴在仪器上,红光照在他的脸上。
全息图忽然一闪。
遗迹内部变了。
原本空旷的大厅里,此刻站着一个人影。
背对着镜头,穿着西装,手里握着一支笔。
正在墙上写字。
陈岸瞳孔骤缩。
那个背影——
他认识。
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周大海察觉异样,转头看他:“怎么了?”
陈岸抬起手指向图像。
那人影缓缓转过身来。
笔尖滴下一缕墨迹。
脸还未完全露出。
船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