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渔民卷起裤腿,拎着鱼叉走下坡。“我家船还能开。”他说。
年轻人跟上:“我家有柴油,够跑三天。”
一名女子抱着工具箱走来:“修船我会。”
越来越多的人聚拢。没人组织,也没人下令,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该做什么。
周大海看向陈岸,目光沉静。
“走,”他说,“端了他们的窝!”
陈岸点头,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蓝光仍在闪烁,他将其放入胸前口袋,贴近心跳的位置。
他抬头望海。风不大,浪不高,渔船一艘接一艘从码头滑出水面,朝岸边靠拢。
第一艘船上站着洪叔的儿子,手中高举一面旧旗,红漆写着一个“渔”字。
船靠岸,他跳下,将旗递给陈岸。
“我爸说,交给你。”
陈岸接过,插在地图旁。旗帜迎风猎猎作响,正对着那三个坐标。
周大海走到前方,回望复制体。
“留口气。”他说,“等打赢了再踩一脚。”
有人轻笑,气氛稍稍松动。
陈岸最后一次检查声呐仪。信号仍在,三百个点,一个不少。
他按下记录键,将所有电波存入内存。
随后关机,装入防水袋,绑在腰带上。
“什么时候出发?”周大海问。
“天黑前。”陈岸答,“趁他们还没发现信号中断。”
“要不要等小满?”
“不用。”陈岸摇头,“她留在村里,记账。”
周大海哼了一声:“算盘比导弹准。”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越来越多的渔船。船老大们陆续靠岸,听完情况,不吵不闹,只问一句:“打哪儿?”
陈岸指向地图。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每说一个点,便有人记下坐标,转身告知船上同伴。纸条一张张传递,塞进信封,交给会开摩托艇的孩子,让他们送回各家。
准备在同步进行。
有个孩子跑得太急,摔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信封始终没丢。
周大海看着这一幕,忽然开口:“以前我骂你花架子,其实我心里佩服。”
陈岸转头看他。
“你不声不响就把人聚起来了。”周大海搓了搓独眼,“我嘴再毒,也没你厉害。”
“我要没你撑着,早被赵有德整死了。”陈岸说,“咱们谁也别夸谁。”
远处传来狗吠。
村口的老黄狗不知何时来了,嘴里叼着半截绳子,跑到陈岸脚边放下,仰头望着他。
“它也要去?”周大海笑了。
“让它跟着吧。”陈岸摸摸狗头,“反正比某些人靠谱。”
狗尾巴摇得飞快。
天边云层渐厚,遮住半轮夕阳。海风转凉,吹得旗帜啪啪作响。
陈岸看了眼手表。
五点十七分。
离出发还有两个多小时。
他走向第一艘船,踏上甲板。木板吱呀轻响。
船身微晃,缓缓离开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