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洪叔转身把鱼筐推进冷库,“你缺的是个说法。现在有了,对吧?”
陈岸没有回答。
他看着洪叔关门、上锁,动作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这个人守着这个破旧的收购站,守了一辈子,没升官,也没发财。但他知道哪天适合出海,哪天该收网,谁家孩子发烧不能碰水,谁家老人忌口不吃带鱼。
这些事,系统不会告诉他。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回到岛中央时,天已近黄昏。
他掏出声呐仪,屏幕再次弹出那两个选项。
左边是航线图,布满标记。红点为禁渔区,绿点是鱼群聚集地,蓝线勾勒出未来十年最优捕鱼路线。若选择此项,他将决定谁能在何处捕鱼,谁能获得配额,谁将被驱逐。
右边则是一片空白,写着:“确认后,系统将进入休眠,宿主记忆保留,能力隐藏,无法主动调用。”
他盯着屏幕三分钟。
然后抬手,在空中轻轻一划。
投影碎裂,化作点点光尘,随风消散。
他把仪器放进口袋,抬头望天。
月亮升了起来。
不是一轮,而是两轮。
一明一暗,倒映在海面上。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不是机械音,也不是电子提示。
是陈小满的声音。
“哥哥,该去赶海了。”
他怔了一下。
那声音很轻,就像小时候她在门口喊他吃饭那样。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是赶海磨出的老茧,指甲缝里嵌着一点沙粒。他穿着补丁裤子,胶鞋底沾着海泥,袖口被礁石刮开一道口子。
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他迈步向海边走去。
潮水正缓缓上涨,漫过脚背,冰凉。
他走到水边,弯腰拾起一块扁石,用力甩出。石头在水面跳跃四次,然后沉入海底。
远处,陈小满仍在沙地上画画。
周大海抱着修好的声呐仪走来,边走边拍打机器,像是在测试是否正常。
洪叔提着秤,慢悠悠跟在后面,钥匙串一路叮当响。
没人说话。
但他们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
陈岸站在浅水中,海水漫至小腿。
他伸手探进口袋,触到那台仪器。
屏幕未亮,却有一丝温热。
他知道系统还在。
只是不再提醒,不再发布任务,也不再给予奖励。
它变成了更安静的存在。
像呼吸,像心跳,像每天清晨必须踏足的那片海滩。
他抬起头,望向海平线。
第一缕晨光正从水下透出。
他抬起脚,向前迈了一步。
海水没到了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