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平静了。陈岸坐在废墟的台阶上,左手握着测绘仪,右手搭在背包上。他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屏幕出神。
刚才那一撞十分猛烈,墙体被砸穿,里面的东西也被震了出来。地上散落着木箱碎片,还有纸角和碎瓷片。他低头看向脚边,一块青花瓷残片上露出了“陈记”两个字。
他弯腰拾起那片瓷器,轻轻放入防水袋中。这东西并非此刻才出现,而是从沉船里带出来的。他知道,这些物品不能随意丢弃。
陈小满走过来,在他身旁蹲下。她手里攥着小本子,另一只手捏着一支短铅笔头。
“哥,我记好了。”她说,“一共十七块,编号都标清楚了。”
陈岸点点头,打开测绘仪的文物模式。这个功能是他几天前才调试完成的,原本用于扫描海底地形,没想到如今能用在拼接瓷器上。
屏幕亮起,他将第一块瓷片放上去。仪器自动识别边缘,开始建模。第二块、第三块……每拼接一块,图像就清晰一分。
陈小满翻了翻本子:“第七号碎片是在主席台底下找到的,靠近炸点西南角。”
陈岸起身走过去,从瓦砾堆中翻找出那块瓷片。上面覆满泥灰,他用袖口擦了两下,露出一小段弧形花纹。
重新放入仪器,系统发出提示音:“匹配成功,继续拼接。”
十分钟后,画面完整呈现。屏幕上浮现出一幅地图——澳门半岛西侧的一处码头清晰可见,旁边写着“陈记商号·1953”。
陈岸凝视着那个名字,眉头渐渐皱紧。
这个名字他见过。当初在火山口焚烧陈天豪骨灰时,他曾从对方西装内袋摸出一张老照片,背景正是这座码头。当时并未在意,只当是家族旧日生意据点。
可现在看来,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他拉开背包,取出那本航海日志。纸张仍有些潮湿,翻动时略显滞涩。他小心地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粘着几块碎瓷,是从旧地图上剥离下来的残片。
右下角有个标记,写着“沉锚”。旁边印着一枚图案:两条鱼首尾相衔,缠绕成环。
他将屏幕上的地图放大,仔细查看中央的装饰纹样——竟是一模一样的双鱼图。
“和纽扣上的徽章一样。”他低声说道。
陈小满听见了,凑近来看。“哪个纽扣?”
“陈天豪的。”他说,“每次见人,他西装最上面那颗纽扣都是这个图案。”
小女孩没再追问,默默翻开本子,把这条信息也记了下来。
外面天色已暗。警车早已离去,伤员也都送往医院。现场只剩下几名工人在清理废墟,没人注意他们。
陈岸关掉测绘仪,靠在断裂的墙垣上休息。思绪仍在飞转。1953年注册的商号,三十年前便已启动的打捞线路,再加上计划书中提到的“宿主测试”……
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绝非巧合。
正想着,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抬眼望去,赵秀兰走了进来。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紧紧扎起,怀里抱着一本皮面笔记本。
她走到陈岸面前,停下脚步,什么也没说,先把本子递了过来。
“我爸留下的。”她说,“我一直藏在床板
陈岸接过本子,并未立即翻看。他知道这是赵有德的遗物。
“你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他问。
赵秀兰低着头,看着地面。“我不知道它有没有用。直到今天,看见你拼出那个名字……我才想起来,我爸曾提过一次‘陈记’。”
她顿了顿。“他说,五十年代的时候,有人用瓷器运货,表面是文物,实则是金条和文件。那些船从不挂正式旗帜,一旦出事就直接沉没,没人追责。”
陈岸翻开日记本。第一页写着日期:1953年6月12日。
往下读去,记录简洁明了:
“今日与港方签协议,‘海荣号’正式归档澳门陈记商号名下。运输项目定为‘特殊货物回收’,报关类别:陶瓷工艺品。首批十二箱,含原始数据模板三份,样本容器一组。费用由境外账户结算。”
他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另一条记录:
“陈天豪亲赴码头监督装船。临行前言:此物非财,乃钥匙。若未来有人持系统寻来,必先破瓷,方可入门。”
陈岸的手指停住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签到时,系统语音说过的话:“今日签到成功,获得××。”
那时他以为那只是一句提示音。如今看来,或许真是一种验证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