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苏荃起身,稳步向门边走去。
夸娥紧随其侧,背后王屋神山图隐隐发光,在黑暗中洒下一圈微光,照亮了整座陋室。
嘎——吱——
木门被猛然拉开,夜风裹挟着森寒扑面而来,如冰针刺骨。
姜六山立于门外,双眼赤红,嘴角咧开,露出森然笑意,直勾勾盯着苏荃,仿佛看到了久违的猎物。
只不过苏荃依旧望着他,唇角微扬,笑意淡淡。
黑暗如有了生命般涌入木屋,顷刻间缠上四目与明真的身躯。
那触感像是湿滑的淤泥贴上皮肤,阴冷而令人作呕,顺着血脉直钻入心。
可这浓稠的夜却绕开了苏荃,也避开了夸娥,仿佛他们立身之处自有结界。
“睡得安稳么?”门外,姜六山的声音低哑,透着一股血腥气,血红的眼瞳在暗处泛着幽光。
“还算不错。”
话音未落,苏荃已一步踏出屋外,手中法剑轻颤,泛起莹润微光:“姜老好意借房歇脚,本该感激,但我还想再讨一样东西。”
“何物?”姜六山嗓音沉闷,脸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身后黑雾翻涌,竟似凝聚成一头庞然巨影。
“你脖子上的脑袋。”
剑光划破长夜,撕裂黑暗。
姜六山的脖颈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头颅滚落在地,弹跳数下,最终停在墙根。
那张脸上仍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至死也不明白——怎会有人敢先动手。
无首尸身轰然倒地,转眼便与头颅一同化作黑烟,散于无形。
屋内的两人怔在原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鬼巢带来的恐惧早已深植骨髓。
不多时,姜六山的消亡似乎触动了某种禁制。
整个村子骤然躁动!
一扇扇门窗自行开启,脸色惨白、双目赤红的村民鱼贯而出。
而随着他们的移动,形貌开始扭曲畸变——
有人头顶裂开,钻出一只滴血的手掌,掌心裂开巨口,獠牙森然;
有人浑身布满眼球,腹部撕裂,化作一张吞天之口。
奇形怪状,百鬼争现。
黑暗深处,无数影子穿梭游走,凄厉哀嚎响彻夜空,宛如地狱洞开。
“苏真传……你……你这是自寻死路啊!”
明真盘坐在屋中,感知着外界翻腾的阴煞之气,面如死灰。
他原以为这位茅山真传既然胆敢深入鬼王山,必有倚仗,再加上那柄来历不明的玉剑,只要谨慎行事,依循皮纸线索,尚有一线生机。
或许还能活着离开这片绝地。
可如今,苏荃一剑斩首,彻底断了所有退路。
此刻百鬼夜行,皆是鬼王山孕育而出的邪物,寻常修士见之即疯,莫说炼气化神之辈,便是踏入炼神还虚境的仙流高人,陷身其中也只有陨灭一途!
“真传……”四目也终于忍不住开口。
苏荃并未回头,只留给众人一个挺拔背影。
他凝视手中流转清辉的玉剑,低声唤道:“夸娥。”
“在!”夸娥单膝跪地,虽俯身却仍如铁塔矗立,与站立的苏荃齐肩而望。
苏荃望向远处隐没于黑雾中的村落残影,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说实话,我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