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位身披玄色王袍的老者缓步而出,面容慈和,却自带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势。
历公!
又或者,此刻该称他为:楚江王!
苏荃眸光微闪,露出一丝意外,但转瞬即释:“果然,我猜得没错。”
夸娥悄然缩小身形,退至苏荃身旁,目光警惕地盯着来人。
“你从何时开始怀疑的?”楚江王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第一次黑夜降临之后。”苏荃望着被锁链禁锢的黑茧,声音平静,“这黑茧占据酆都,实力深不可测。”
“可它偏偏对这处宅院避之不及,说明这里藏着足以抗衡酆都的力量。”
“鬼王山实为你掌管的活大地狱,但鬼王山无主,此处宅院也不属十六层地狱之一。
整个活大地狱中,能与酆都抗衡者,除去地狱本源,便只剩下一人——你!”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这宅子,恐怕正是你遗落的一段躯壳所化。”
“只是你先前处境艰难,不仅失了酆都,连自身这部分遗骸也无法掌控。”
“所以周莹欣的尸体,成了契机。”
“你在她体内留下印记,正因如此,她残存的善念才能通过尸身与令牌共鸣,得以传送至此。”
“我烧了那具尸身之后,你留在宅子里的痕迹便顺势渗入各处,让你重新夺回了对自己躯体的部分掌控。
而有了这具残躯,加上黑茧离开酆都城,你也趁势将整座城池的权柄重新握在了手中。”
他望着被青铜锁链层层缠绕、捆成巨柱般的两头异物,轻轻摇头一笑:“虽说你现在远未圆满,可也差得不远了。”
“毕竟——哪怕再破碎不堪,你终究是楚江王,是这座鬼王山唯一真正的主宰!”
楚江王始终沉默地听着,直到苏荃说完,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而苏荃一边说着话,一边早已悄然催动了真君法剑上的符纹,只待再注入最后一丝灵气,便可令其彻底觉醒,光芒大作。
他之所以啰嗦这么多,不过是为了争取那一瞬之机罢了。
人心易变,权势最能迷眼。
昨日那位和蔼可亲、谈笑风生的老者,或许真是历公本色;
但如今重掌部分神权的他,早已不再是那个随意亲近的老人,而是昔日执掌生死、威震幽冥的楚江王!
不得不防。
纵然有星君祖师与他订下盟约,可谁又能担保他在力量复苏后不会生出别样心思?
仿佛看穿了苏荃心底的戒备,
楚江王缓缓摇头:“你不必多虑。
我重获权柄,对你而言只有利无害……稍加思量便知。”
“说得直白些,你不过是局中一枚棋子,真正执棋对弈的,是你茅山上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星君老祖。”
“别说现在的我还残缺不全,就算我重回巅峰,又岂敢轻易得罪你们茅山?十几位星君坐镇宗门,除非阴天子亲临,否则我一个阎罗,真不够资格硬碰。”
说到此处,他语气里透出几分自嘲与无奈。
阎罗虽掌生死簿,统御万民寿夭轮回,可说到底,管的也只是凡人与寻常散修。
至于仙门中人?哪怕是内门弟子,命格虽录于簿上,却非他们能擅自勾魂索魄。
每次缉拿魂灵之前,必须先上报所属宗门,等长辈点头允准,才可遣鬼差行事。
“原来如此。”苏荃笑了笑,略带几分窘意,“是我太小心了。”
可即便嘴上这么说,手中真君法剑的光华却未黯淡分毫,反而愈发明亮,隐隐流转着凌厉之气。
性命攸关之事,如何谨慎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