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似箭——此时此刻,他比贾正更想得到江明的回应。
李昇作为江明身边最亲近的谋士,他比江明自己更了解江明。
在他看来,贾正的两个条件他必定会答应,顶多象征性地问一下徐兵。
想起徐兵,李昇脑子里瞬间生成自己坠马的画面:徐兵远遁的背影,以及自己坠马以后,面对不断从身边逃离的脚步……那种惊慌、恐惧,以及手臂和手指传来的钻心剧痛。
这些天每每想起,便会历历在目。
为了松州的发展,李昇也曾试着安慰自己放下这些成见;但不能动弹的手臂,又一次次将这种仇恨提起来。
太阳一点点偏西,贾正在河边涮完战马,给它弄了一些鲜嫩的青草,回到李昇所在的篝火旁边。
见李昇看着自己的胳膊,头上冒着冷汗,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还以为李昇的伤口发炎了。
没有青霉素的时代,只要伤口开始大面积发炎,那离死也不远了。
对于李昇的生死,贾正没有那么看重——他是死是活都不那么重要。
但在江明回信没来之前,李昇还不能死;不论如何,李昇也算自己手里一个筹码。
他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自己的手里。
“李先生可是发热?”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李昇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李昇抬起袖子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脑海里的记忆也如潮水一样褪去。
对着贾正露出笑容:“有劳寨主关心,也劳寨主悉心照料,昇没什么大碍。
只是动的力气大了一些,牵扯到了旧伤,有些疼。”
贾正看了一眼李昇的胳膊,蹲在他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固定手臂的木棍,并没有什么不妥,便回到一块石头上坐下。
“今晚子时,就是我给大将军最后的时间了。过了这个时间段,我就默认松州军拿我当死敌。
到时候,李先生又该如何自处?”
李昇看了一眼贾正,很快和贾正看向同一个方向——一块平地上,亲卫旅的将士们正在做对抗练习。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贾正:这世间哪有什么突然出现的精锐?
即便是行军途中都没断了操练,面对这样的对手,李昇也不得不承认,卢风和徐兵输得都不冤。
他随即摇头苦笑一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某的生死不过在寨主一念之间,寨主何必多此一问?”
贾正没有回头:“李先生说笑了,我贾正最佩服的人,就是那些心有沟壑、行有锦绣的读书人。
我见过治理过后的松州城镇,以及一些人文布置,都是极其有效且实用的政令;我也知道这些政令都是出于李先生之手。
蒋先生被我请去山寨做客,他对先生的评价更是‘高山仰止’。
在我心中,李先生就是那种心有沟壑的读书人。
如果我也有匡扶天下的雄心壮志,松州给出任何条件我都不会拿先生出去交换。
但是我没有——我只是一个小富即安,只想安稳度过余生的乡野村夫。
每日处理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强行将先生留在身边,就太大材小用了。
师傅曾无数次教育我们师兄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