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上田庄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
庄子外围的土墙上,巡夜的庄丁正抱着长枪打哈欠。
沈砚与李德友抵达庄门时,孙大同已经亲自在门房等候了。
他脸上多出了几分憔悴,眼神之中是一股沉沉的肃然。
快步迎上沈砚,他微微颔首,做了个手势。
“沈大人,里正,里面说话。”
三人穿过了宁静的庄舍,很快便走入一处独立的小院。
院墙约摸七尺多高,院门紧闭,门外守着两名精悍的庄丁。
两人见到孙大同连忙低头行礼,快速地向两旁让开。
屋内,明亮的油灯下,是一副摊开的舆图。
凑近细看,上面用墨笔、朱砂勾勒着山川、河流、道路等。
沈砚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详细的地图,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意外。
孙大同走到桌边,枯瘦的手指伸出,指向舆图上一处被朱砂圈出的山林。
仅从图上就能看出地势复杂,是个藏匿身形的好地方。
“沈大人,根据目前所知,那贼人就藏身在这片野林子里。”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溢出一抹寒光。
“昨日我派了两个追踪的好手进去,一个被弩箭射穿脖子,当场死亡。”
“另一个拼死逃了回来,带了两句话。”
听到这里,沈砚神情微动,下意识凑近了些。
孙大同语气一顿,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第一句,那贼人身手利落,绝非普通山匪流寇。”
“第二句,此人所用弩箭,乃是边军制式的破甲箭。”
边军的人?
李德友脸色猛地一变,全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有如此来头。
他喉结滚动了下,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牵涉到边军,这事情可就严重多了。
孙大同的目光从李德友霎白的脸上扫过,随即落在沈砚身上。
“沈大人,我刚得到来自郡城的密报,那贼人乃是北境的一名边军降卒,曾为哨探先锋,熟悉山林地势。”
说到这里,孙大同的脸色明显变了几分。
“我还收到密报,郡城的人......不希望他活着出来。”
听到这里,李德友只觉得一阵眩晕,连腿都有些软了。
说好的追赃呢?
怎么变成杀人灭口了?
而且还是杀边军的人,这趟浑水可淌不得。
沈砚没有说话,眉头却紧紧拧在了一起。
他目光盯着孙大同,沉声问道:“既如此,为何不联系巡检司,请当地驻军协助杀贼?”
“巡检司?”孙大同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抹异样,“若真能那样就好了。”
“郡城的意思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降卒杀死,否则天下人都会知道,边军的脸面被一个降卒踩在地上。”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眼下就是要快刀斩乱麻,既然逃入山林之中,一场意外也不会引起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