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脚步声,缓缓抬头。
那一瞬,他几乎认不出她。
华服加身,满身戾色,眉眼间再无半分天真,唯有杀伐决断的冷意。
她不再是那个追着雪狐跑的少女,不再是那个依偎在兄长怀中撒娇的温萝。
她是皇太后,是真正的掌权者。
小太监殷勤地擦拭木椅,温萝驻足良久,终是缓缓坐下,裙摆轻扬,如夜风拂过坟茔。
她细细打量他半晌,唇角微扬,声音轻得像雪落:“温意,你可知现在外面是何年号?”
温意喉间滚动,嗓音沙哑如砂石摩擦,久久未能言语。
温萝垂眸,轻笑一声:“已是惠恩帝一年。妹妹不负温家所望,还了温家清白。”
“轰——”
温意瞳孔骤缩,赤红的血丝如蛛网般盘亘眼底。他猛地挣扎,铁链哗啦作响,可四肢无力,只能像一头被剥皮抽筋的野兽般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而是从灵魂深处迸出的悲鸣。
他想握拳,可手筋已断,他想站起,可脚骨尽碎。他只能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恨意如焚。
终于,他扯着嗓子,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为何。”
这两个字,轻如叹息,重若千钧。
他在问什么?
为何要杀唐珏?那个曾与你夜夜相拥、许诺一生的人。
为何要毒杀于他,借贵妃之手,再反手将贵妃逼死?你不是恨他吗?可你曾也为他哭过、求过、信过。
为何要打断我手脚,将我囚于冷宫,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