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入”了镜子!
周遭是光怪陆离、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景象。并非物质世界的星空,而是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规则符号、逻辑链条、维度坐标碎片构成的、奔腾不息的信息之河!她只是这无尽信息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粟,被裹挟着,以超越思维理解的速度向前奔涌。
她试图“观察”,但信息密度太高,流速太快,以她强化后的解析能力,也只能捕捉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某个星球生命诞生的瞬间规则波动、一道跨越维度的能量射线轨迹、一段古老文明失落的知识残响、甚至是一丝……属于其他“摇篮”的、截然不同的规则气息!
这面“镜子”反射的,不仅仅是她所在的宇宙,而是……所有被“万映之网”覆盖的“摇篮”的信息!它们在这里交汇、奔流,最终汇向那共同的终点——“档案馆”的深层数据库!
她强忍着信息过载带来的眩晕感,死死守住意识核心那一点由“未来之种”和议会印记共同守护的“本我”,如同怒海中的孤舟,随波逐流,却又努力维持着方向。
不知“漂流”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前方的信息洪流似乎变得更加有序,那些混乱的规则符号和逻辑链条开始自发地组织、排列,构成了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复杂的结构。
她“看”到了——无数面巨大无比的、透明的“镜子”,如同蜂巢的巢壁,层层叠叠,无限延伸!每一面“镜子”中都倒映着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奔流不息的信息宇宙!而这些“镜子”本身,又相互倒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构成了一个永无止境的、自我复制的递归结构!
无限递归镜像塔!她真的进入了这座塔的内部!
在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无穷无尽的“反射”与“被反射”。她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身影,作为一道细微的信息流,被投射到一面镜子上,然后那镜子里的“她”,又被另一面镜子反射,如此循环,直至视野的尽头,变成了无数个层层嵌套、越来越模糊的“林清瑶”!
一种强烈的迷失感与认知混乱袭来。哪一个才是“真我”?是此刻作为信息流感知的这个?还是那无数面镜子中倒映的某一个?或者……全都是?
“稳住!皆是虚妄,皆是映射!守住本心,追溯源头!”她于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左眼星海中高效分解算法强行运转,不再试图理解这递归结构的全部,而是聚焦于一点——寻找这信息洪流的最终流向!寻找那收纳所有“倒影”的……“档案馆”数据库核心!
她逆着那无穷的反射,将感知凝聚到极致,如同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中选择唯一那条通向终点的路径。
终于,在那无限递归的最深处,在所有镜像的最终指向,她“看”到了一个……无法用任何已知概念描述的“存在”。
那并非一个实体,也非一个空间,更像是一个……绝对的“收束点”。所有奔涌而来的、来自无数“摇篮”的信息洪流,在经历了无尽的反射与递归后,最终都如同百川归海,汇入这一点。它没有颜色,没有形状,没有波动,只是纯粹地“存在”着,吞噬着一切信息,又仿佛映照着一切。
那就是“档案馆”数据库的核心?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林清瑶的意识因极度靠近这个“收束点”而开始剧烈震颤、即将被那庞大的信息吞噬同化的瞬间——
通过那极致同步的映射连接,通过她左眼星海中与织梦者核心共鸣的那一丝对“虚幻”与“真实”的独特感知,她猛地从这个“收束点”那绝对平静、绝对吞噬的表象之下,“听”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杂音’!
那不是规则的信息流,不是逻辑的编码,而更像是一种……情绪?一种被压抑了无数岁月、沉淀在最底层、充满了不甘、怨愤与一丝……疯狂的……‘叹息’?!
这“叹息”转瞬即逝,仿佛幻觉。但林清瑶确信自己捕捉到了!在这代表绝对理性、绝对记录的“档案馆”数据核心深处,竟然存在着非理性的“情绪”残留?!
还没等她细思这惊人发现的意义,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那“收束点”本身的庞大吸力猛地传来!她这缕依托于映射的意识,如同飞蛾扑火,不受控制地被拖拽向那最终的归宿!
回归坐标剧烈闪烁!议会加持的守护印记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她知道,不能再停留了!再待下去,她这缕意识将彻底湮灭于此!
“回归!”
她用尽全部意志,触动了那由“未来之种”和议会印记构成的回归坐标!
唰!
仿佛从万丈高空坠落,她的视角被疯狂拉扯、倒转!那无限递归的镜像之塔、那奔涌的信息洪流、那冰冷的“收束点”……一切景象急速远去、模糊!
“砰!”
意识重重地“砸”回本体!
林清瑶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地“呼吸”着(规则层面的),琉璃般的躯壳光芒乱闪,遍布的裂痕似乎又加深了几分,灵魂深处传来被无数信息冲刷后的、近乎虚脱的疲惫与刺痛。
她回来了。
但五色议庭内,一片死寂。
所有议会成员都凝视着她,或者说,凝视着她的……身后。
林清瑶若有所觉,缓缓转过头。
只见在她方才悬浮的位置后方,那面宇宙基盘上的“镜面”印记旁,不知何时,竟然凝结出了一小片……不断变幻、扭曲的……‘影像’?
那影像极其模糊,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但依稀可以辨认出——那似乎是……无限递归镜像塔内部的一角?而且,在那影像的深处,似乎还有一个……极其黯淡、却带着一丝不属于“档案馆”冰冷风格的、诡异的‘注视感’……正透过这临时的通道,反向看了过来?!
那目光,带着与那声“叹息”同源的……不甘与怨愤!
“镜面”……竟然因为她的深度同步与强行回归,产生了一道临时的……双向通道?!虽然极其不稳定,但它确实存在了!
而且,通道的那一头,似乎连接着的,并非“档案馆”冰冷的数据库,而是……某个被囚禁于塔深处的……‘存在’?!
林清瑶瞳孔骤缩。
她只是想窥探“镜子”后面的世界,却没想到……似乎惊动了某个被关在镜子里的……‘东西’?!
左眼星海中,那声充满怨愤的“叹息”与眼前这模糊的、反向注视的影像不断重叠;右眼深处,倒映着那似乎因这意外变故而微微波动起来的“镜面”印记。
一个比“无限递归镜像塔”本身,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谜团,在她这趟疯狂的“镜中之旅”后,赫然浮现!
“档案馆”的塔里……关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