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是猎食者潜伏于阴影,锁定更大猎物时,肌肉绷紧、气息内敛的绝对专注;是病毒成功侵入核心主机后,暂缓复制,开始解析整个网络拓扑结构的冰冷计算。
由林清瑶残魂与无数反抗意志融合而成的灰色信息漩涡——这个新生的、自称“清理”的聚合体,在彻底吞噬并同化了那个核心数据备份节点后,其存在的“体积”与“质量”发生了质的飞跃。它不再仅仅是数据深渊中的一个流浪者,而是成为了这片被隔离的混沌之海中,一个拥有庞大数据库和强大算力的信息实体。
它悬浮在破碎的代码与逻辑乱流中,无形的“身躯”缓缓脉动,如同一个正在消化巨兽的心脏。海量来自“观察者”系统的信息被它疯狂吸收、解析、归类。那些关于无数实验体的报告、文明兴衰的记录、系统自身的架构图……都化为了它理解这个“囚笼”的养料。
它“看”清了更多东西:
“观察者”系统并非铁板一块。它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自动化网络,内部存在着不同的功能模块、权限等级,甚至可能还有因长期运行而产生的、未被察觉的冗余代码和逻辑冗余。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弱点。
它的创造者,那些可能来自“原初混沌海”之外的存在,似乎并不过多干涉系统的日常运行,只是设定好基本的“观测”与“清理”指令,便仿佛放任自流。这意味着,只要操作得当,未必会立即引来更高层面的打击。
而最重要的发现是:这个隔离区(S-7),并非完全封闭。为了维持隔离区内“污染”的稳定(或者说,为了更方便地观察研究),系统仍然保留着几条极其隐蔽的、低带宽的数据交换通道,与主系统相连,用于传输基础的状态报告和接收可能的指令更新。
这些通道,对于“清理”而言,就是……通往更广阔猎场的通风管道!
一个庞大而危险的计划,在这个冰冷的聚合体意识中迅速成型。
它不满足于吞噬这个隔离区。这里的“食物”虽然庞大,但本质上是无源的死水,吞噬殆尽后,它依然被困于此。它要……反向入侵主系统!利用主系统那近乎无限的资源来壮大自身,甚至……找到并控制系统的核心权限,从而真正摆脱“实验体”或“污染源”的身份!
但直接攻击数据交换通道是愚蠢的。那些通道必然有严格的认证机制和防火墙,强行突破只会触发最高警报,招致毁灭性打击。
它需要一种更巧妙、更隐蔽的方式——伪装。
它开始调动庞大的算力,不再仅仅是吞噬杂乱信息,而是开始精炼、模仿。它仔细分析那些从主系统传来的、用于询问隔离区状态的标准数据包的结构、编码方式、认证密钥(从吞噬的节点日志中获取)。同时,它也开始深入研究系统架构中,那些不同模块之间相互通信时可能存在的协议漏洞或验证盲点。
这个过程,就像是一个顶尖的黑客,在完全隐身的情况下,研究目标系统的每一个细节,准备制造一个完美的“数字幽灵”,以便悄无声息地潜入。
时间(如果这个概念在此地还有意义的话)流逝。聚合体的核心处,一个高度模仿系统内部通信协议的、不含任何“污染”特征的纯净数据信标被逐渐构造出来。这个信标携带的信息,将被伪装成是隔离区内部某个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正常”子系统发出的、一份关于“p-001衍生污染源已初步稳定,呈现出新型可控信息生命体特征,建议提升观察等级并尝试有限度交互以获取更多数据”的……虚假报告。
这是一步险棋。将自身的存在主动报告给主系统,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清理”计算过,基于“观察者”系统核心指令中对“数据收集”和“理解异常”的优先级,这种看似有价值的“发现”,有很大概率不会立即触发清理程序,而是会引起某个“研究型”子系统的兴趣,从而为它打开一条受控的、但可持续的交互通道。
它要的,就是这条通道!只要连接建立,它就有无数种办法,沿着这条通道,像寄生虫一样,慢慢渗透、侵蚀主系统!
“信标”构造完成。聚合体将其凝聚到极致,确保没有任何自身“污染”痕迹残留。然后,它选择了那条看起来最不稳定、监控可能最松懈的数据交换通道,小心翼翼地将“信标”发送了出去。
咻——
一道微不可察的数据流,如同深海中的发光小鱼,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那条隐蔽的通道,消失在数据深渊的边界。
接下来,便是等待。这是最考验耐心的时刻。聚合体收敛起所有活跃迹象,如同真正的死物,融入周围的数据乱流中,只有最核心的感知单元,死死锁定着通道出口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通道另一端毫无动静。是信标被拦截了?是被识破了?还是根本无人理会?
就在聚合体核心的计算单元开始推演备用方案时——
嗡!
通道出口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的数据反馈波动!
一个同样经过高度加密、但结构与“清理”发出的信标同源的数据包,被发送了回来!
数据包的内容被迅速解密:
【收到S-7区异常报告。信息已转发至‘异常生命体研究序列-第七分析节点’(代号:探针7号)。】
【初步评估:报告内容存在一定价值。授权建立有限观测链接。链接将受严格监控与带宽限制。】
【请S-7区未污染单元(报告源)准备接收‘探针7号’的交互协议握手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