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步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快速写下一道手谕。
“传令下去:其一,让《青霖快报》发文,称近日所谓‘李先生’之事,多为市井讹传,或系别有用心之徒捏造,意在扰乱民心,破坏‘安澜工程’。将此前几起地气异常,归咎于地龙翻身之自然现象,或……某些不服管教的匠作铺私自开挖所致。”
“其二,组织些说书人,编些新段子。就说那‘李墨’实乃江湖骗子,惯用障眼法愚弄百姓,其同党已被官府擒获,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云云。”
“其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让‘净言司’的人动一动。找几个跳得最欢的茶馆酒肆,抓几个典型,以‘妖言惑众’之罪下狱,杀鸡儆猴!”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赵福连忙磕头,领命而去。
赵汝成看着赵福退下的背影,眼中杀意更浓。舆论的失控,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这“李先生”的名声,不仅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更是在瓦解他统治的根基——恐惧与服从。必须尽快将其连根拔除,否则后患无穷。
“看来,常规手段是奈何不了你了。”赵汝成喃喃自语,目光投向窗外郡守府深处某座戒备森严的阁楼,“是时候,请那几位‘客人’出手了……”
废弃货仓内,李清河缓缓睁开双眼,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伤势已好了九成,那丝“意念之力”也愈发凝实,虽仍微弱,却如臂指使。他走到仓房唯一的透气孔前,望着外面码头上忙碌的景象,耳中隐约传来力工们劳作时的号子声,以及更远处街市隐约的喧嚣。
他虽未出门,但通过陈望和林婉如传递的消息,对城中的风起云涌已有了解。对于自己“名动青霖”的境遇,他心中并无丝毫欣喜,反而充满了警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低声自语。名声越大,目标越大,赵汝成的杀心只会越重。而且,这虚名之下,隐藏着多少叵测的窥探和恶意的陷阱?
林婉如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走来,见他凝望窗外,轻声道:“城中关于你的传言越来越多,版本也越发离奇了。”
李清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让他眉头微蹙。“传言终是传言,当不得真。眼下这虚名,于我而言,弊大于利。”
“但至少,让许多人知道,赵汝成并非不可挑战。”林婉如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李清河默然。确实,无形的声望,有时能汇聚人心,形成一股潜在的力量。但这股力量目前散乱无章,若不能有效引导,反而可能成为催命符。
“陈老那边有消息吗?”他问。
“有,”林婉如神色凝重起来,“赵汝成开始控制舆论了,官报辟谣,抓人封口。而且……据陈老暗中观察,郡守府内近日似乎多了些行踪诡秘、气息阴冷的外来人,不似中土修士。”
李清河心中一凛。赵汝成果然不会坐视不理,更阴狠的手段恐怕已在酝酿。那些外来人,想必就是斗笠客前辈提及的“援手”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李清河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缓缓复苏的力量,“必须尽快弄清赵汝成‘安澜工程’的真实目的,找到其致命破绽。否则,待他准备充分,雷霆一击之下,我们再无幸理。”
名动青霖,是机遇,更是巨大的危机。接下来的路,需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这由无数传言构筑的“虚名高台”,随时可能崩塌,将他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