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凉风吹过紫藤架下的竹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池父早就回来了,刚洗完澡。
他坐在紫藤架下乘凉,手里摇着一把蒲扇,额头上搭了条湿毛巾。
听见脚步声,他立刻睁开眼睛,猛地从竹椅上站起来。
“快!快去冲澡!你娘刚熬了草药水,晾得差不多了,现在能用了。”
“泡一泡,去去暑气,再解解乏。”
“好嘞,爹。”
池晚霞笑着应了一声。
她摘下头上的草帽,随手挂在门边的钉子上。
“那我去了。”
说完,便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每年这时候,池妈都会早早起床,天还没亮就背上小竹篓上山去挖草药。
她认识的野草多,什么车前草、野菊花、金银花都采得准。
回到家后再配上自家晒干的蒜辫子,用柴火慢熬两个钟头。
熬出来的药水颜色深褐,闻着虽有些刺鼻,但泡过之后效果立竿见影。
特别是夏日劳作回来,只要泡个十分钟,那种灼热刺痒的感觉立马就消了一半。
傅以安可没这福气。
他今天跟着帮忙运秧苗,忙到日头偏西才收工。
回到屋里也只是匆匆冲了个凉水澡。
洗完后,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小盒清凉油,涂在脖颈、手臂和太阳穴处。
清凉油是管用,可那小盒装的,本来就不多,用一次就少一次。
现在,早就空了。
池晚霞洗完澡,换上宽松的棉麻睡衣。
她披着半湿的头发走出浴室,顺手将换下的脏衣服放进木盆里,准备明天一起洗。
中午总共能歇两个钟头,吃完饭还能再躺一小时。
穿着睡衣睡觉,才舒服。
她刚坐到院里的竹凳上,池爸就立马凑了过来。
手里拎着那把蒲扇,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小马扎上。
“来来来,让爹给你扇扇风。”
他咧嘴一笑,眼神一直落在女儿裸露的手臂上。
那里被太阳晒得通红。
“累坏了吧?我说你真别下地了。”
“有颂霖在呢!”
“他干点活儿不就完了?一个大小伙子,力气又大,又能耐得住性子。他去扛担子不行吗?”
“怎么就不能替你分担点?”
“你何苦把自己晒得脱层皮?瞧瞧这胳膊,都快成铁皮了!风吹一下都得疼半天吧?”
池晚霞听着他絮叨,嘴角微微翘起。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晒伤的手臂,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颂霖现在开拖拉机呢。”
“再说,今年情况不一样,等明天大家都熟悉了操作流程,新手们都上手了,我就不去了。”
“去年就一台拖拉机,天天抢着用,修修停停,忙得团团转。今年不光多了一台,还添了几辆三轮车,全是从外村新借来的。都是新手,手脚不熟,有的连方向盘都不会握。我要是在现场看着,心里才踏实些。万一撞了田埂或者熄了火,没人懂怎么办?”
池爸听她这么一说,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
他知道闺女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就在这时,池妈探出头来。
“老家伙!”
“快把饭桌搬出来!赶紧的!太阳底下待久了,饭菜都要馊了!”
“我闺女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话音未落,她又一头钻回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