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神国之外,时间仿佛凝固。
仙域与九天十地的使团成员们,悬停在那片浩瀚而威严的疆域边缘,如同暴风雨中漂泊的扁舟,终于望见了可能提供庇护的港口,却不知港口的主人是否会允许他们进入。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一种煎熬。
玄机仙王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颤抖,推演着无数种可能,却皆是一片混沌。
就在那压抑的气氛几乎要达到顶点时,前方那平静流淌的冥河之水,忽然无声地分开,显露出一条通往神国深处的、由朦胧紫金光铺就的大道。
同时,那道平静、淡漠,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再次响彻在每一位使团成员的心头,直接作用于他们的灵魂:
“准。”
仅仅一个字!
却如同九天惊雷,又如同万物复苏的第一缕春风,瞬间驱散了使团成员心中所有的阴霾与恐惧!
玄机仙王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老眼之中竟有泪光闪烁。
十冠王等人也是精神一振,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多谢天帝!”
两大使团,无论仙王还是天骄,此刻都发自内心地、无比恭敬地朝着神国深处躬身行礼。
他们踏上那紫金大道,只觉得周身空间变换,下一瞬间,已然被接引至冥河建木之下的一片广阔平台之上。
在这里,他们更能感受到那株神树的磅礴与伟岸,以及弥漫在空气中、那远超仙域和九天十地的先天道韵与精纯元气。
仅仅是站在这里呼吸,都让他们感觉修为有了一丝精进!
平台尽头,冥河之水汇聚,形成一方平静如镜的水面。
水面之上,吴冥的身影并未直接显现,而是凝聚了一道朦胧的紫金色帝影。
帝影负手而立,看不清面容,但其存在本身,就仿佛是一切规则的源头,让在场的仙王和天骄们不由自主地想要顶礼膜拜。
“陈述来意。”
帝影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丝毫情绪,却自然带着让人不敢有半分隐瞒的威势。
玄机仙王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再次躬身,将仙域诸王的联名血书与贡礼清单以仙力托举上前,声音恳切:
“启禀冥河天帝,界海黑暗暴动,帝者将临,黑暗仙王肆虐,屠戮诸界。仙域如今群龙无首,危在旦夕。恳请天帝看在同出光明阵营、亿万生灵无辜的份上,施以援手,允我仙域生灵迁入神国庇护之地,或……或得天帝庇护承诺,吾等愿奉天帝为尊,永世供奉!”
九天十地代表也紧随其后,言辞同样恳切,表达了九天十地愿尊冥河天帝为首的意愿。
贡礼清单上的东西,无一不是仙域和九天十地压箱底的珍宝,足以让任何仙王疯狂。
但此刻,它们在这些使者眼中,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只希望能打动这位深不可测的天帝。
帝影沉默了片刻,那沉默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起。
随即,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黑暗,不过疥癣之疾。”
一句话,让所有使团成员心头巨震,既感到无比的安心,又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能让仙域和九天十地绝望的黑暗动乱,在这位天帝口中,竟只是“疥癣之疾”!
“尔等界域,可纳入冥河神国庇护范围。”
“太好了!”使团成员心中狂喜,几乎要欢呼出声。
然而,吴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瞬间冷静下来,感受到了沉重的分量。
“然,庇护非是无偿。”
“第一,入庇护之地,需遵冥河法度。神国之内,唯有冥河之道,旧有秩序,尽数废除。”
“第二,仙域、九天十地,需各出三成底蕴,融入神国,助建木成长,稳固乾坤。”
“第三,所有真仙及以上修士,需分出一缕本命神魂,烙印于冥河之中,以示忠诚,受神国节制。”
条件极其苛刻!
废除旧秩序,意味着他们传承了无数纪元的道统、规矩都将被改写。
交出三成底蕴,几乎是伤筋动骨,无数年的积累要拱手让人。
而分出一缕本命神魂,更是将身家性命完全交到了对方手中,生死皆在吴冥一念之间!
玄机仙王和十冠王等人脸色变幻,内心挣扎无比。这代价,太大了!
似乎是看穿了他们的犹豫,帝影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黑暗将至,帝战将起。本帝无暇亦无需与尔等虚与委蛇。允,则存;拒,则亡。”
“选择,在尔等。”
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在这位天帝眼中,他们的同意与否,似乎真的并不重要。
他给予庇护,更像是一种……基于某种规则的“交易”,或者说是他规划中的一步。
在绝对的存亡危机面前,尊严、底蕴、甚至是部分自由,都显得苍白无力。
“仙域……接受天帝条件!”
玄机仙王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九天十地,亦接受!”九天十地代表咬牙,沉声应诺。
“善。”
帝影微微颔首。
“既如此,回去准备吧。冥河接引使,不日将至。”
话音落下,那道紫金色帝影便缓缓消散,融入下方的冥河之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使团成员们被无声无息地送出了冥河神国,回到了界海之中。
回头望去,那片被冥河与建木笼罩的神国,依旧平静、神秘、深不可测。
他们带着复杂无比的心情,既有找到生路的庆幸,也有付出巨大代价的沉重,更有着对未来的茫然与一丝敬畏,全速返回各自的界域,去准备那关乎亿万生灵命运的“迁徙”与“归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