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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缠枝孕事(2 / 2)

如今幡然醒悟要闯番事业,才惊觉银钱如流水般往外淌,进来的却只有那点固定的年分红,再无其他进项。

饶是他粗通算学,也搞不明白为何竟闹到入不敷出的窘境,搞事业这么烧钱么?

于三爷花钱向来凭心意,夫人的账本递到他跟前,他看都不看就扔开。

账房先生苦口婆心劝他节流,反被他骂做“小家子气”。

如今倒好,夫人彻底撒手不管,账房也索性躺平,只把空了底的钱箱往他面前一推,任他自生自灭。

于三爷现在手头拮据,思来想去,也只能跟他大哥要钱了。

于是,这位向来爱摆排场的三爷,硬是腆着老脸空着双手上了山。

他连份像样的年礼都不置办,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熟门熟路地过了山门,于三爷正催马往主院去,眼角余光却瞥见山庄西侧的空草地上闹哄哄的。

几队精壮的仆役正抬着粗壮的木架,费力地支起一顶足有寻常屋子大的毡帐。

青色的帐布在寒风里鼓胀起来,透着几分古怪。

“哎,这儿怎么扎起帐篷来了?”

豹三爷勒住马,扬着嗓子冲那边喊了一声。

索二爷的侧室陈幼楚裹着件厚重的玄狐斗篷,双手拢在鎏金暖炉里,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款款地走了过来。

她生得极嫩,眉眼还清秀得像未开透的桃花,站在萧瑟的寒风里,倒比那些红绸更添了几分亮色。

于三爷听说这少女竟是索弘那半秃老头子的新夫人,心里起了酸意。

索二那老东西都土埋脖子了,还学年轻人纳娇妾呢?

我豹三爷都不行了,就他那把老骨头顶得住?

陈幼楚得知来人是于家三爷,忙敛衽施礼。

旁边一个小丫鬟则与有荣焉地解释道:“我们小夫人怀了老爷的骨肉呢!

前些日子请了盲眼乔铁嘴来批命,他说小夫人这是‘凤巢衔珠’的贵格。

前三个月正是胎神安位的关键时候,山庄里的老屋子藏煞,最是忌讳。”

另一个丫鬟接话道:“乔铁嘴还说,‘胎神栖外不栖内’,头三个月胎气不稳,得沾些天地间的活气才能坐稳。

所以我们老爷特意带了帐子上山,吩咐在这儿搭顶暖帐,让小夫人住着养胎。”

“什么?”

于三爷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陈幼楚的小腹上。

陈幼楚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羞涩地垂下眼,轻轻抬手抚了抚小腹。

她的脸颊泛起一层天然的红晕,还真是一副怀了身子的模样。

于三爷倒抽一口凉气,心里头惊叹不已:老索头可以啊!偌大的年纪了,还能让这样的小女子怀上孩子?

于三爷越看越觉得眼热,那点嫉恨像野草似的往上冒。

既恨老索头身子实在硬朗,又慨叹自己的力不从心。

他狠狠地剜了一眼那顶正在搭建的暖帐,调转马头,愤愤不平地一踢马腹,往主院去了。

那酸溜溜的背影刚走远,草坡深处那辆封得密不透风的乌木马车里,便传出几声微弱如小猫叫的婴儿啼哭。

车帘内侧挂着厚厚的帘子,将寒气隔得严严实实。

一位鬓发花白的嬷嬷正坐在软榻上,怀里抱着个锦缎襁褓。

身前的炭炉燃得正旺,橘红色的火光照得她脸上沟壑分明。

她轻轻拍着襁褓,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老调子:“乖哦,我的小祖宗,莫哭,莫哭……”

襁褓被她拢得极暖,里头的男婴许是被歌声安抚,渐渐止住了哭,小胸脯一鼓一鼓地睡了过去。

老嬷嬷伸出一只手,将帘儿掀开一道缝,向外边张望,也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杨执事。

虽说这儿僻静,一时不怕被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可还是尽快把他送到索缠枝手上,那才叫人放心呐。

此时凤凰山庄的主宅花厅里,于家家主于醒龙正陪着他的老亲家索弘品茶。

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青瓷茶盏里的茶汤水色清亮,香气袅袅。

“呵呵,这大过年的,索二爷你不回金城,反倒屈尊来我这凤凰山,于某真是受宠若惊啊。”

于醒龙端起茶盏虚敬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客套,却让人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客气,还是在揶揄人家。

索弘笑吟吟地放下茶盏,叹息道:“老夫本来是定下回金城的。

可转念一想,缠枝那丫头眼瞅着就要临盆了呀。

我这做长辈的,若是本就远在千里之外那倒也罢了。

既然恰巧在这左近,怎么也得过来守着,全一份长辈的心意。

等孩子平安落地,我也好第一时间给她爹娘捎封信回去,给他们报个喜讯,也让他们安心呐。”

“呵呵呵,索二爷说的是。”

于醒龙叹了口气,语气里添了几分感慨:“缠枝这孩子,不容易啊。

只盼着她这一胎能平平安安,为我于家添丁进口,便是我于家天大的福气了。”

于醒龙前几日被夫人一番话骂醒了。

就凭索缠枝是索家的人,只要你没有铁证,这孩子无论如何都得认下,绝不能撕破脸。

更何况,他这一脉人丁单薄,若能添个男丁,无疑是提振族内士气的好事。

至于孩子的来历,反正于家嗣子于承霖的位置早已定下,将来执掌家业的必然是自己的儿子。

这个孩子嘛,若是男丁,就当是给承霖找的帮手了,也没什么不好。

这么一想,于醒龙现在的心态倒是坦然了许多。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于醒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神里带着期盼:

“老夫膝下实在人丁凋零,若缠枝能为我于家生个男孩儿,便是给我于家立了大功。”

索弘微微一笑,语气说不出的笃定:“缠枝那孩子,面相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眉眼间都带着旺家的气派。

阀主你尽管放心,缠枝那孩子,一定能给你们于家添个大胖小子!”

索弘说着,心中便想,得尽快见到缠枝,先把她说通,再一起逼迫杨灿“临阵换将”。

索弘便放下茶盏,站起身道:“阀主,时候也不早了,索某想去探望一下缠枝侄女儿,看看她身子怎样,你看方便吗?”

“索二爷哪里的话,你又不是外人,自然使得。”

于醒龙连忙跟着起身,扬声朝门外喊道,“来人!快带索二爷去少夫人那里……”

“老爷!老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家丁已经健步如飞地从外面跑进来。

家丁兴奋地喊道:“少夫人、少夫人要生了!稳婆已经进去了,让小的赶紧来报信!”

……

于骁豹要进主院需要通报吗?

反正在豹三爷自己看来,不需要。

他一把搡开拦路的内管事,便大摇大摆地闯向花厅。

“大哥!大嫂!老三我给你们拜年来了!”

豹三爷嗓门洪亮,一进门就嚷嚷,可他扫了一圈,不禁瞪圆了眼睛:“欸?我大哥人呢?”

厅里伺候的小厮连忙躬身:“回三爷的话,少夫人要生了。

老爷、夫人、小少爷,还有索二爷,都赶去少夫人院子里了。”

刚在紫檀木椅上沾了沾屁股的于骁豹“噌”地一下又站了起来,也没心思追问详情了,脚下生风地就往外冲。

大哥要是添个宝贝孙子,那我跟他要钱也更容易些吧?

此时的索缠枝院里,早已没了往日的清净,人声、脚步声搅在一处,乱得像一锅沸腾的粥。

长房内宅花厅里倒还算安静,只是这安静里透着股紧绷的劲儿。

于醒龙端坐在上首,夫人李氏陪在一旁,小少爷于承霖跑去产房看热闹了。

索弘则坐立难安地搓着手,三人面前的茶盏纹丝未动,茶水早凉透了。

索弘心里很是焦灼,他怎么也没料到会这么巧,自己刚跟于醒龙寒暄没两句,侄女这边就临盆了。

那辆马车上的男婴还没派上用场呢,这要是真等索缠枝自己生下来,他的算盘不就全落空了?

产房里早已布置妥当,小青梅、柳氏、陶氏、小李氏、胭脂,正围着索缠枝忙前忙后,将她稳稳护进了内室。

潘小晚恰好赶上这场面,便带着丫鬟巧舌守在产房外的回廊下,时不时朝里面探看。

可索弘安排的那个看护婆子,还抱着男婴在草坡的马车上躲着呢。

索弘暗自盘算,刚出生的孩子是小,可再小也没法当着那么多双眼睛揣进产房啊,这可如何是好?

“哎,缠枝这丫头也是苦,头一胎生产,可得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才好啊。”

索弘故意做出一副关心则乱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终于寻到了由头,猛地站起身:

“阀主、夫人,让二位见笑了,索某实在放心不下,想去产房外看看,问问长房管事,可别有什么疏漏之处。”

于醒龙一听,也跟着起身:“于某陪二爷一同去。”

“不不不,使不得!”

索弘连忙摆手推辞:“阀主是缠枝的阿翁,你怎好去产房前守着?

传出去不像话。老夫去问问状况,一会儿就回来。”

于醒龙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儿媳妇生孩子,他这做老公公的杵在产房外成何体统,便顺势停住了脚步。

偏偏在这当口,花厅外传来于骁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隔着老远就喊:“大哥!大嫂!老三我给你们拜年来了……”

于醒龙听得一阵牙疼,索性对索弘道:“既如此,那于某就失礼了,劳烦二爷多费心。”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响,花厅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于骁豹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