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她手已搭上门把,却忽然停住。
夜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她金色发尾乱飞。
她回头看了秦莫颜一眼,嗓音低下去,像把锋利的薄刃:“秦莫颜,别让顾缘再受委屈了,还有——”
她顿了顿,湛蓝的眼眸在暗处闪着冷冽的光:“顾缘对你的爱,比你自以为的多得多。”
秦莫颜愣了愣,攥紧手里的录音笔,刚要开口,方随却已经推门离去。
客厅里只剩壁钟的“滴答”声,秦莫颜在沙发坐下,指腹摩挲着录音笔的金属壳,良久,按下播放。
沙沙电流声过后,餐馆里杯盘轻撞的脆响先一步冒出,接着是顾缘带着笑却发涩的嗓音——
“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公开,之前去秦家拜访她父母,伯父暗中拜托我不要公开,毕竟他们家在政商两届都算有头有脸,担心因此受到影响……”
“她若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让步,她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我不想看她再因为我跟家里人吵架,跟家里关系闹僵。”
“其实我都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没安全感,要没安全感也应该是我。”
“我不过是个大学保卫处的小职员,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每一句话都像细小的玻璃碴,嵌进秦莫颜耳膜。
她背脊一寸寸弯下去,指尖掐进掌心。
她想起自己前几日的冷脸,想起顾缘欲言又止的沉默,想起她夜里抱着自己轻声哄“再等等”。
心脏瞬间被悔意攥紧,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录音结束,客厅重归寂静。
秦莫颜上楼,脚步比先前更重,也更快。
她推开卧室门,床头那盏灯还亮着,顾缘睡得无知无觉,睫毛在灯下投出细碎的影。
秦莫颜蹲到床边,望着她熟睡的侧颜,鼻尖蓦地一酸。
方随说得对,顾缘的确比她想象中更爱她。
可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秦莫颜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验证这件事的方式是让顾缘受委屈。
“你怎么那么傻,答应我爸做什么……不,是我太傻,我竟然真以为你会是不想公开关系的人。”
竟然只顾着自己的感受,竟然没能读出你沉默背后的那份欲言又止。
“对不起……”秦莫颜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喉咙发紧,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都怪我……”
以前秦莫颜总觉得自己没安全感,而顾缘不会懂这种感受。
到此刻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她也没懂顾缘。
眼前的人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洒脱淡漠。
巨大的家境差距中,顾缘也会迷茫,也会无措。
而自己对这些毫无察觉,只一味的向顾缘索取爱,一遍遍让顾缘证明爱。
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让顾缘每晚都说“我爱你”。
却没发现顾缘需要的不是“我也爱你”,而是“我会一直爱你”。
“在你眼里,我肯定很自私任性吧……”秦莫颜用指尖临摹着她的脸,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睡梦中的人没有回应,只是无意识地侧过脸,蹭了蹭她的掌心。
秦莫颜俯身,额头抵着顾缘的额,鼻尖相触。
一滴泪落在顾缘脸上,被她轻轻拭去。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在顾缘眉心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像怕惊扰一场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