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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家主秦淮渝
我听过这个名字。
十五岁的夏天,少年白衬衫,黑色碎发,耳骨银色耳钉。
清冷不驯。
彼时盛夏,蝉鸣阵阵,空气滚著热浪。
两个班的体育课撞在一起。
我坐在树下,托著腮抬眸,与被男生女生团团围住的秦淮渝对上视线。
浅色低垂的凤眸清透。
像一柄跨越时空的箭,直直的,正中我荒芜的心扉。
大抵是见色起意。
少年倾慕,我的確曾暗恋过秦淮渝。
但只是暗恋。
短短一分钟,在得知秦淮渝的真实身份后,连暗恋也成了高不可攀的东西。
秦淮渝是明月。
太过遥远,太过疏离。
我这种骯脏的爬虫。
连胆怯的恋慕,都是对对方的一种褻瀆。
就像我对许澄倾诉时许澄说的那样。
我是那么的糟糕。
如果说出心中爱意,会使得秦淮渝被人笑话。
我不想成为喜欢的人人生中的污点。
即便这可能是唯一能让他记住我的方式。
我和秦淮渝相处过的时间並不算长。
他太优秀。
只了不到半年时间,就升学去了別的学校。
此后多年。
“秦淮渝”这个名字,逐渐从我的生命中淡去。
有时我会听別人提起秦淮渝的名字。
听许澄托著腮感慨,秦淮渝如何如何的优秀。
听裴璟咬著牙嫉妒,秦淮渝这人如何如何的表里不一。
不管旁人的心情是仰慕还是嫉妒。
秦淮渝都变得比学生时期更为优秀,这点毋庸置疑。
年少时我所憧憬的明月最终真的成了高高在上的月亮。
我想。
我和秦淮渝,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因此再次从父亲口中听到秦淮渝的名字时我愣了一下。
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吃多了会產生致幻反应。
我体验过许多次美梦。
被父母疼爱著长大过,和兴趣相投的玩伴们玩闹过,还养过可爱的宠物。
但幻觉只是幻觉。
我闭上眼,感受著缺血过度的眩晕,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心跳声明显。
被处理过的伤口还在刺痛,不同於幻觉发生时的轻飘飘。
我有些怔愣。
而这时,我的手被父亲牵起。
宽大而温暖。
这是我的憧憬中,父亲的手。
只是下一秒——
指腹按进伤口,我疼得脸色苍白,不受控制地蜷缩起瘦弱的身体。
父亲语气冷淡,高高在上地看我。
“还没清醒吗”
父亲开始不耐烦。
垂著眸,调试腕上的名表。
“真不懂你怎么会变成这种窝囊废的没用模样。”
“想死”
“我养你那么多年,你都还没报答过家族,你没资格死。”
我低声说了句抱歉。
父亲一如既往。
是一个完美的商人,冷血刻薄。
一切事物,包括唯一的孩子,在父亲眼中都不过是可以用利益明码標价的东西。
想死或许不是我的错。
可我已经习惯道歉,习惯做让步的那方。
“抱歉。”
我向裴璟道歉,向许澄道歉,也向父亲道歉。
“抚养我长大的费用,我会列好清单偿还。”
父亲冷笑一声。
用他的话来说,我就是个废人。
他用十八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