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她都深深地陷在泥潭里。
容长卿感受到她的体温,眼眸里满是惊讶。
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是凭借怎样的信仰,胆敢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扶着他下山。
容长卿尽力配合她的脚步,给她减轻负担。
他背上的伤口已经有裂开的迹象,确实,他没办法那么自在地行动。
冰冷的雨水不断打在互相搀扶的两个人的身上,毫不留情地夺去了他们的体温。
楚芷笙走走停停,速度却也不算慢。
突然,她感受到了油灯的光晕。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容长卿抱着她卧倒在地面上。
泥土里蓄满了水,已经非常软,中间夹杂着硬邦邦的石子,不均匀的石头尖锐的棱角划破了楚芷笙的皮肤,鲜血混着雨水,还带着几分余温,浸湿了容长卿的手臂。
为了让楚芷笙少受点伤,容长卿用自己的背部着地,替她挡了满地的泥土。
楚芷笙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头疼不已,她好像放空了灵魂,四周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消失,景象也模糊不清,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幔,弥漫在满天大雾里,就连隐隐约约的轮廓也褪了色。
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只看得见天际的一抹光亮。
就这么突然地,刺破黑暗,让深陷泥潭的她,让每一步都淌着血的她,看见了她该去的方向。
楚芷笙就这么麻木地,朝着那抹光前行。
容长卿痛到木然,抬眸望见楚芷笙一头乱发,只有那双眼睛,透着不知名的光亮。
他看见她就这么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出来。
没有一声抱怨,没有一次诉苦,没有一滴眼泪。
他突然觉得,她并非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并非娇生惯养,出生开始就拥有华服珠宝,成对侍女,以及父母的宠爱。
她一直很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地讨得家父的欢心,以虚假的微笑装饰面庞。
在来到这里以前,她的每一步,亦是在刀尖上行走。
一步,一血泊。
当阳光完完全全取代黑暗,将他们笼罩之时。
楚芷笙好像突然没了力气,睫毛颤动了一次就合上了眼帘。
容长卿抱住她,凝望着她血色尽褪的小脸。
他有些心疼,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上神与他开了个玩笑,同时,也赐给他一个顽强的女孩。
容长卿淡笑,衣衫不整又狼狈不堪的他,忽然散发出了一种特别的俊朗气质。
他将她腰上挂着的玉佩擦拭干净。
他记得,她好像很宝贝这块莹白玉佩,就算磨破了皮,鲜血直流,也用尽全部的力气,把玉佩护在胸口。
大大的“芷”字在清晨的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