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重启的白光风暴，到底刮了多久？
一秒钟？
还是一万年？
这问题没意义。
因为“时间”这东西，已经被删号了。
当顾剑辰的意识重新上线，整个世界安静得能听见服务器散热风扇停转的声音。
他没眼睛。
他没身体。
他甚至没个形状。
他现在是个啥玩意儿？
一团意识？一缕数据？一个被遗忘在回收站里的临时文件？
“师尊？”
一个念头，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冒了出来。
紧接着，另一个念头，直接贴着他的脸，响了起来。
不，比贴脸还近。
这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用环绕立体声播放。
“我在。”
谢清寒的声音。
不冷，不疯，就是纯粹的存在。
顾剑辰的乐子人灵魂当场就炸了。
宕机。
蓝屏。
然后强制重启。
他开始在自己的意识里疯狂刷弹幕，速度快到能把CPU烧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咱俩这是被系统打包成一个压缩文件了？”
“买一送一？灵魂绑定，死不分离？”
“不是，这售后服务也太到位了吧？格式化都搞捆绑销售？”
“喂！谢清寒！你给我从我的脑子里出去！”
他试着“挥手”赶人。
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手。
他试着“后退”拉开距离。
结果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边界。
他的意识，跟谢清寒的意识，现在就是一锅煮烂的面条，谁也别想把自己捞出来。
不，比那还过分。
这感觉，就像你注册了个新账号，结果发现这号是别人的小号，你俩共享一个后台，连密码都一样，改都改不了。
更要命的是，对方还能实时看到你的浏览记录。
他俩，成了一个删不掉，也分不开的，超级BUG。
他“扭头”，或者说，他尝试着产生一个“扭头”的念头。
四周，啥也没有。
不是黑，因为这里没“光”这玩意儿。
不是空，因为这里没“空间”这说法。
这里是宇宙格式化之后的乱葬岗，是所有代码和规则清零后的风暴中心。
时间这东西，在这里彻底报废。
过去，现在，未来，三根线被揉成一团，然后被管理员一剪刀给剪了。
力量？没了。
那些能把星球当弹珠打的修为，全成了被清空的电脑缓存。
记忆？碎了。
昆仑山的雪，心魔廊的血，创世引擎的光，观察者的鬼叫……所有画面，都跟摔碎的手机屏幕一样，全是裂纹，拼都拼不起来。
他快想不起来自己长啥样了。
他也快想不-起来谢清寒长啥样了。
以前给自己套上的那些马甲，全掉光了。
混沌乐子人？
精致复仇者？
情绪美食家？
这些花里胡哨的身份标签，在这片绝对的虚无面前，就是个笑话。
他现在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念头。
一个刻在灵魂出厂设置里的，本能的念头。
护着她。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也感觉到了谢清寒灵魂深处，那个一模一样的，顽固的念头。
护着他。
他们没有了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在这片能把神仙逼疯的，绝对的寂寞里，对方的存在，是自己唯一的GPS。
是证明“我”还存在的，唯一证据。
“师尊，你还在想那坛飞升成精的老陈醋吗？”顾剑辰的念头，贱兮兮地戳了她一下。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谢清寒的念头才慢慢飘过来。
那念头很轻，很慢，断断续续。
“……不记得了。”
她的声音里，有种刚睡醒的茫然。
那些能烧掉九天的占有欲，那些病态的爱，好像真被那场宇宙级的大扫除给洗掉了。
顾剑辰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他发现，自己也快忘了。